秦觀詞的感傷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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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詞的感傷意境
緒論
在北宋詞壇,秦觀和晏幾道同樣具有多情敏感的個性氣質,他們都創作了許多傷離怨別的抒情詞作,體現出悽美婉約的風格。所以清人馮煦在《蒿庵論詞》中指出:“淮海、小山,真古之傷心人也。”然而細究文字,我們發現,與晏幾道借男女傷離詞作抒發個人、家世的悲緒不同,秦觀的“傷心”更多地融入性的,抒發了詞人身陷黨爭之禍、橫遭貶謫打擊的深沉複雜的感傷。馮煦《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概括其生平遭際及創作風格曰:“少遊以絕塵之才,早與勝流,不可一世;而一謫南荒,遽喪靈寶。故所為詞,寄慨身世,閒雅有情思,酒邊花下,一往而深,而怨悱不亂,悄乎得《小雅》之遺;後主而後,一人而已。”
1秦觀感傷詞的創作概況
秦觀(1049-1110),早年字太虛,後改字少遊,別號刊溝居士、淮海居士,揚州高郵人。他少時聰穎,博覽群書,抱負遠大,縱遊湖州、杭州、潤州各地,充分表露出豪宕不羈的個性情懷。秦觀從少年起就關心國家大事,熙寧元年(1068),他21歲,因目睹人民遭受水災的慘狀,創作了《浮山堰賦》,對百姓的苦難表示出深切的同情。為了抵禦遼夏的侵擾,他曾兵法,寫作《郭子儀單騎見虜賦》,通過對英雄人物的歌頌,寄託了自己巨集大的理想抱負。
熙寧十年,蘇軾自密州移知徐州,秦觀專程前往拜謁,寫詩道:“我獨不願萬戶侯,惟願一識蘇徐州。”(《別子瞻學士》)極傾倒之情。次年,他應蘇軾之請謝了一篇《黃樓賦》,蘇軾稱讚他“有屈、宋才”[1]。在此期間,秦觀與蘇軾同遊戊烯、吳江、湖州、會稽各地,結下了終生友誼。在蘇軾的勸說下,秦觀開始發奮讀書,積極準備參加科考;可是命運不濟,兩度應考均名落孫山。蘇軾為之抱屈,並做詩寫信予以勸勉。元豐七年(1084),蘇軾路經江寧時,向王安石力薦秦觀的才學,後又致書曰:“願公少借齒牙,使增重於世。”[2]王安石也讚許秦觀的詩歌“清新似鮑、謝”[3]在兩位文壇前輩的鼓勵、稱許下,秦觀決心再度赴京應試,並於次年登第,結束了“奔走道途數千裡,淹留場屋幾十年”(《登第後青詞》)的舉子生涯。考取進士後,秦觀初任定海主簿,轉蔡州教授。元祐七年,蘇軾自揚州召還,進端明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禮部尚書。秦觀遷國史院編修,與黃庭堅、晁補之、張耒同時供職史館,人稱“蘇門四學士”。京城任職的數年裡,秦觀得與師友時相過從,精神上比較愉快,但是由於家口較多,生活拮据,“日典春衣非為酒,家貧食粥已多時”(《春日偶題呈錢尚書》),只得經常依靠朋友的接濟。更令他感到進退維谷的,是新舊黨爭的漩渦中孤危的處境。
哲宗元祐年間,操持朝政的多為舊黨人士,但其內部派別鬥爭卻異常激烈。蜀黨領袖蘇軾及其“蘇門四學士”,均能夠出以公心,根據民生疾苦和國家利益,針對新、舊兩黨的主張給予客觀、公正的評價。秦觀先後向朝廷進策論30篇,其中《國論》、《治論》、《人材》、《》、《財用》、《邊防》等文,對當時的內憂外患提出了各種具體的改革方略。在《治勢》篇中,他對王安石變法作了中肯的論析,認為新法是救國濟民的良策,只是執法者矯枉過正,以致產生了一些流弊。他也不同意司馬光執政盡廢新法,認為那也是因噎廢食之舉。這些觀點在黨同伐異的激烈政治形勢下,顯然是不合時宜的。而且由於秦觀與蘇軾關係密切,他更無法逃脫派別門戶之間的中傷和攻訐。“上有蒼鷹禍,下有黃犬厄”(《和裴仲謨放兔行》),正說明他的內心籠罩著變生不測的黨禍陰影,積鬱著危機四伏的惶恐。
紹聖元年(1049),新黨人士章棹、蔡京上臺,蘇軾、秦觀等人一同遭貶。在離開汴京之前,秦觀重遊城西金明池,撫今憶昔,感慨叢生,遂以悽苦的筆調創作了《江城子》:
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猶記多情曾為系歸舟。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