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的浪漫與豪情

才智咖 人氣:4.16K

當一個人感冒的時候,我們會怎麼做呢?下面感冒的浪漫與豪情是小編想跟大家分享的,歡迎大家瀏覽。

感冒的浪漫與豪情

  

浪漫在本質上是反智的,不需要理由的愛就是浪漫。

浪漫似乎從本質上跟理性的東方人水火不入,而浪漫的必然產物——性愛,在中國傳統文化和醫學中,同樣也不甚受歡迎。有些中醫主張節制房事,否則會傷身,不過,也有些人相信行閨房之事對感冒的治療與預防有幫助。在王小波的《黃金時代》裡,王二在森林裡露宿,感冒發燒,作為醫生的陳清揚跟他野合一番,王二就不治而愈。在故事裡,陳清揚是北醫大畢業的西醫,想法應該與中醫不盡相同。

為感冒而做愛的傳統智慧在2004年得到了“科學”印證,美國威爾克茲大學(Wilkes University)的研究者卡爾·查理斯基(CARL J. CHARNETSKI)和費城退伍軍人管理醫學中心(Veterans Administration Medical Center)的弗朗西斯·布潤蘭(FRANCIS X. BRENNAN)發表了一篇論文,發現唾液免疫球蛋白A(IgA)跟做愛頻度有關,該研究一發表,就被廣泛傳揚,傳揚的版本大多是,多做愛能提高免疫力,免疫力高了自然少得感冒。

只不過,在做愛跟感冒的關係上,媒體實在是對文章做出了一廂情願的曲解。

仔細研究一下這篇文章的背景可以發現,查理斯基是一個心理學者,而布潤蘭是研究行為學的,該文發表在《心理學報告》(Psychological Reports)雜誌中,論文字身雖然假設人的行為跟免疫力相關,也跟疾病發生相關,但其結論卻不超出研究中的發現,即一週兩次做愛者唾液IgA最高。從查理斯基兩人的假設不難推測他們認為這組人更健康免疫力更高更少疾病,但這種推測是靠不住的,因為IgA的高低跟人體免疫力的強弱並沒有直接聯絡。

查理斯基調查的是他的學生,這群修習基礎心理學課的本科生平均年齡接近19歲。

學生們處於開始性生活與沒有性生活的中間地帶,他們將學生分成四組,一是無性生活(26人),二是偶有發生(19人),三是規律性生活(即每週2次,29人),四是性福無邊(每週3次或更多,38人)。要論IgA跟性生活的關係,要看第三組跟哪一組比較,如果跟無性生活組比,性生活多則IgA高出30%;如果跟性福無邊者相比,則性生活少則IgA高出32%。平均來說,性福無邊組的IgA水平實則比沒性生活的還少。

但研究結論也只能停留在此了。且不說從該研究無法確定唾液IgA含量跟性生活頻度之間的關係,即使有,我們也完全無法推論到免疫系統強弱,更無法推論到一般性的或者某種特別的疾病發生率的多少。人的免疫系統龐太複雜,我們根本無法確定它的某種成分究竟在哪種水平是最佳狀態。某些免疫系統指標,比如抗體與細胞多少可能代表著機體免疫反應的強度,但這種免疫力的增強對人體是好是壞則是一個大大的問號。感冒發生的症狀主要是免疫病理過程,而不是病毒對細胞的破壞造成的,因此,我們有理由懷疑,免疫反應過強才是感冒發生的基礎,那些感染病毒,卻不聲不響地將之消滅而沒有症狀的,反而是最佳的免疫狀態。

IgA占人體產生抗體的15%,是人體最多的`抗體,它在我們的消化道中起巨大的作用,是人體針對病原的一線防衛機制。對許多人來說,唾液富含IgA,唾面自乾是有生物學道理的——別人幫你消毒來了,有必要橫眉豎眼地抱怨報復嗎?但唾面自乾卻是連“科學”狂熱分子也做不到的。IgA聽起來作用巨大,實際上卻並非不可或缺的。

在醫學上有一種疾病叫IgA缺乏病,它是比較常見的遺傳病之一

在某些人群,可能不到300人中就有一個。作為中國人,你沒聽說過此病原因有二,一是估計在中國人中要上萬人才有一個,其二是患病的人跟常人無異,他自己也多半不知道自己有這病。按照IgA是一線衛士的說法,這些IgA顯著減少甚至於缺失的人該是成天疾病纏身了吧,但在臨床上,他們除了在一些感染性疾病,比如尿路感染、鼻竇炎等稍有增加外,他們不會有其它任何表現,讓人以為他們的免疫系統搖搖欲墜。他們增加的感染機會往往症狀輕微,常規治療即愈,不給醫生機會去深入地研究他們的免疫系統,所以他們絕大多數終其一生,並不知道自己居然缺了IgA這麼重要的東西。

中國人靦腆內斂,不懂浪漫,但若有了美酒相助,浪漫與豪情似乎便會自然流淌出來:“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在講究自律、克已、中庸的傳統文化中,酒能亂性,打破傳統的束縛、禁忌與羈絆,展現人的個性天性,因此,它是小說家筆下又一享受性愛的理由。當然,性愛不是酒與感冒的唯一聯絡,酒在生活中無所不在,論及養生防病,即使是不喝酒的人,也有可能在請客的時候抱出一罐藥酒來邀請你延年益壽。

《博物志》上記載一個故事,三個人早晨冒霧趕路,一人空腹,一人食足,一人飲酒,最後的結果是空腹者死,食足者病,而飲酒者則健步不疲。很多中國人認為飲酒可以活血通絡,喝後四體發熱,自然有益於防治感冒。這樣的說法似乎也得到了科學的印證,比如看看前不久英國《都市報》(Metro)的文章—— 《正式通告:飲酒幫助你防治感冒》。

這篇報道的基礎來源於日本學者針對蛇麻素(Humulone)的研究。

蛇麻花又叫啤酒花,是生產啤酒的主要原料之一,蛇麻素給予啤酒特有的苦味。他們通過實驗研究發現,蛇麻素可以抑制呼吸道合胞病毒的複製、合成以及相關的炎症反應。此前介紹過,呼吸道合胞病毒是感冒病原之一,一個自然的聯想與推測就是喝啤酒可以防治感冒。

西諺雲,細節是魔鬼。

在實驗室中使用的蛇麻素含量遠遠超過啤酒所能提供的量,如果你想要獲得該研究所提示的好處,你需要豪飲10升啤酒,真要喝那麼多,還不如得感冒算了。

啤酒中的蛇麻素未必能預防感冒,但主要成分酒精呢?

酒精是一種中樞神經系統的搗亂分子,少量飲酒,它抑制了大腦中本身起抑制作用的訊號傳遞,所以是興奮劑,而大量的酒精則會造成神經系統的全面抑制,產生急性酒精中毒的相關症狀。酒精的這種悖逆式的作用是否也存在於感冒的預防上,少量飲酒可能有預防作用,但多了就相反,降低人的抗感染能力呢?的確有這樣的科學研究與解讀。

加州大學的伊赫姆·麥沙歐迪(Ilhem Messaoudi)及其合作者養了12只獼猴並讓它們學會了喝酒,此後讓它們飢渴時讓它們選擇喝水還是喝酒。這些獼猴有四隻成了滴酒不沾的聖徒,四隻成了稍飲則足的君子,而最後四隻則成了狂飲成性的酒鬼。這些獼猴在沒學會喝酒之前接種了一劑天花疫苗,差不多一年後處於穩定的飲酒狀態下,再進行了天花疫苗的補種,通過測定這些獼猴針對疫苗的反應來確定它們的免疫狀態。

研究者發現,這些獼猴針對最初天花接種反應沒有什麼區別,當它們成為酒鬼後,免疫功能被抑制,針對補種的天花疫苗反應遠不如其它獼猴強烈;而少量飲酒的獼猴又比滴酒不沾的聖徒擁有更強的免疫反應、更多針對天花疫苗的抗體、更強的T細胞反應。大量飲酒會降低人的免疫力與疾病抵抗能力差不多是定論,比如嗜酒的獼猴抵抗艾滋病毒的能力顯著下降,而嗜酒的人更易得艾滋病。

但少量飲酒所增強的免疫力與感冒的關係並不明確,有更強的反應能力並不能直接可以推論更少感冒。

因此,我們需要尋求更直接的酒精與感冒的聯絡。這裡我們要藉助於哈佛大學的米格爾·赫南(Miguel A. Hernán)與西班牙學者合作的一個流行病學調查。在1998年,他們登記了五所西班牙大學的教職員工,共4287人,觀察他們生活習慣與感冒情況一年。他們年齡為21-69歲,一年感冒人均1.4次。

觀察發現,飲酒者比不飲酒者更少感冒,滴酒不沾的人每週感冒率是3.2%,而飲酒量每週14杯的人則只有1.8%,感冒的相對風險降低了44%。在嗜好杯中物的人們歡呼之時,我們又不得不提到中西方文化差異,中文中的酒多指白酒,為經過提純後的酒精性飲料,而英文中wine則單指發酵後未經提純的酒精性飲料,彼酒非此酒也。提純後的酒精性飲料在英文中叫spirit,作者研究發現這類飲料沒有作用,啤酒也不影響感冒的發生率。作者綜合所有的酒精性飲料,發現酒精的總攝入量跟感冒的發生沒有關係,也就是說,酒對感冒的預防作用,來源於低度未提純的酒精性飲料中的非酒精性物質。

這些物質具體是什麼,我們無從得知,但不難猜測,它們應源於釀造酒的那些本身可以成為食物的東西,這些物質補充了人體營養,增加了我們對感冒病毒入侵的適當反應機率,從而減少了有臨床表現的感冒。

連缺了IgA的人都不會有增加的感冒機會,而因為性生活跟IgA不可靠的聯絡就把性福跟感冒聯絡在一起的,IgA多半不缺,但缺可靠的科學。無論是西式的浪漫,還是中式的豪情,都不能預防感冒,但我們也看到了一些值得追求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