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陽日報]綿陽農家妹的悲情打工路

    三臺姑娘劉婷梅，因為“逃婚”南下廣州打工，期間，因為輕信國中同學的甜言蜜語，與其偷嚐禁果，不料因此釀下苦果，丟了工作不說，還懷上了孩子。由於經濟拮据，分娩時無錢做手術，胎兒死在腹中，並因此被“丈夫”拋棄。此後，她又遭受了一連串身心上的打擊：尋“夫”路上慘遭撞傷、外出打工有家難回、老師借錢賴著不還……迫於生計的劉婷梅只好三下廣州打工，如今，她已有四年多沒有回家了。

輕信“誓言”嘗禁果

10年前的7月26日，劉婷梅迎來了自己的19歲生日。那晚，他和同鄉的國中同學王剛，拎著一袋花生和兩瓶可樂，相擁著走進了廣州越秀公園的樹林深處。夜深了，天上月明星稀，公園裡樹影婆娑，劉婷梅說：“剛哥，今天上午，你才說了主管安排你今晚加班，否則可能要被炒魷魚……”話音未落，王剛就緊摟著她親了又親說：“我不管，我要給你過生日，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更何況一份工作……”劉婷梅像被電觸了似的，沒能抵擋住王剛的激情……從那晚起，劉婷梅就認定自己“生是王剛的人，死是王剛的鬼”。自此以後，兩人常趁夜深人靜時在樹林裡急匆匆地親熱一下。

這一年，劉婷梅從三臺南路到廣州打工已有三年。國中畢業那年，為躲避村支書家要訂的“娃娃親”，被老師稱為“小秀才”的劉婷梅在聽村支書說自己沒能考上高中的訊息後，懷揣50元錢，隻身踏上了南下廣州的打工之路。三年來，她跑了無數次的勞務市場，做過小保姆，因為不堪男僱主的騷擾，她到餐館端過盤子，又在餐廳客人的推薦下，到廣州城郊一家電子廠做了一名裝配女工。半年後，因為工作努力，劉婷梅當上了班長，深受領導器重。此時，沒考上大學的王剛也到了廣州，找到了出落得更加漂亮的劉婷梅。這幾年來，劉婷梅拒絕了許多男子的追求，只盼著找個聰明勤奮的同鄉青年共同打工賺錢，以後好回鄉共度人生。看見英氣逼人的王剛，劉婷梅心如鹿撞。王剛問劉婷梅當年為何不去讀高中，劉婷梅這才知道自己當年考上了高中，但通知書到她家時，她已在廣州打工，這讓劉婷梅傷心地哭了好一陣。在王剛的百般安慰下，她才止住了眼淚。不過，這也拉近了他倆的關係。

胎兒不保被拋棄

不久，王剛看到雜誌上說，廣州的工廠常常有夫妻和其他工人同居一室，當晚，不顧劉婷梅的反對，王剛就賴在劉婷梅的集體宿舍裡不走了。對於王剛這種敢當眾撒野的作派，劉婷梅是又喜又憂。半個月後，經理找到劉婷梅，說有人反映她晚上把男人帶到女宿舍裡。經理很惋惜，他原來是準備下個月就提劉婷梅當部長的。劉婷梅在被迫離開工廠後，發現自己懷孕了，含淚對王剛說：“你我年齡還小，婚都沒結，這個娃娃還是不要了吧。”王剛卻跪在地上，哭著求劉婷梅把孩子生下來。劉婷梅不敢把這事告訴家人，就寫信對父母說，她和王剛要學城裡人旅行結婚，還把廣州越秀公園、白雲山、長洲島、海珠橋的幾個景點拍下來，寄給家人作為“證據”。劉婷梅的肚子越來越大，而他們的經濟狀況卻越來越緊張，劉婷梅只好一個人回到三臺待產。

接過劉婷梅大包小包的禮物，哥嫂笑著把大著肚子的劉婷梅迎回家。可不到一個月，哥嫂的笑臉沒了，還通過劉母來向劉婷梅借錢。劉婷梅賺錢原本不多，除了每月寄給父母的，積蓄大多“補貼”了王剛。因為王剛在廣州沒找到工作時，劉婷梅包攬了他的吃住；王剛找到工作後，掙錢不多，但抽菸喝酒、朋友往來的開支卻大。見母親已開了口，劉婷梅還是借給哥嫂1000多元。到了分娩的那天，因為沒能及時籌到做手術的押金，難產的劉婷梅死裡逃生，胎兒卻沒能保住。得知這個訊息，王剛給劉婷梅寫了一封信。劉婷梅原以為他會安慰自己幾句，想不到卻是一封“休書”：“我父母來信已說了，你命硬，註定要克子剋夫，要我們分開。我們沒有辦結婚證，就不存在離婚的事了……”信沒看完，劉婷梅便暈了過去。

尋“夫”路上淚漣漣

在家裡躺了不到兩個月，劉婷梅拖著虛弱的身體又到了廣州。她找到王剛打工的廠，同事說王剛已辭工走了，不知去向。之後，劉婷梅進了一家玩具廠，工作十分繁重。然而，她對王剛依然沒有死心，王剛在越秀公園裡對她所說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話，時常縈繞在她的腦海裡。只要一聽到有王剛的訊息，劉婷梅就迫不及待地請假去找，為此，她常常被炒魷魚。兩年中，劉婷梅在一個廠裡最長的幹四個月，最短的只有15天，工資基本上都用在了趕車上。有時坐幾個小時的車找到了老鄉們說的那個廠，說盡好話流盡淚，可門衛就是不讓進，劉婷梅只得在廠門口朝裡面張望。有一次，在失望而歸的路上，劉婷梅的胃病犯了，她在車上不停地呻吟，惹得滿車的人心煩意亂，售票員只得強行要求她提前下車。劉婷梅剛下車，身子一軟，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可憐她醒來時已是日落時分。只要一遇見熟人同鄉，劉婷梅就會問：“你見過王剛嗎？”她見路邊有人貼廣告尋人，也把印有王剛照片的尋人啟事影印了幾百份，貼到電線杆、天橋、牆壁上。就這樣，劉婷梅跑遍了廣州的幾十個鎮，可連王剛的影子也沒見到。看見劉婷梅找王剛找得如此辛苦，在一起打工的姐妹都勸她不要對王剛太痴情，當務之急是好好工作，把身體養好，然而劉婷梅卻聽不進這些勸告。此時的劉婷梅已經因為胃病和偏頭痛以及產後留下的嚴重婦科病，加上對王剛那份虛無的痴情，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當劉婷梅四處尋找王剛時，王剛卻早已到了北京通州，還準備與一個做水果生意的同鄉結婚。訊息傳開，父母寫信告訴劉婷梅：“王剛就是這麼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你不必為了他而把自己的一生都搭進去啊，感情能當飯吃嗎？女兒啊，你還年輕，忘掉他，在南方找個老實男人，好好過日子吧。”接到難得的家書，劉婷梅把父母的勸告當成了耳邊風，卻把王剛已到北京通州的訊息牢記在心，她立即辭工借錢趕到北京。天有不測風雲。當劉婷梅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通州的大街上時，突然，一輛中巴向她衝了過來，她被撞斷了兩根肋骨。在醫院醒來後，劉婷梅說出了王剛的地址。醫院找來王剛，王剛躲躲閃閃的眼神分明告訴劉婷梅，他對劉婷梅的到來既吃驚又害怕。劉婷梅強裝笑顏地對王剛說：“我不反對你與他人結婚，也不強求你來愛我，但我是真心愛你的，我也不是剋夫克子的女人。如今我出了車禍，但願你能看在同學一場、‘夫妻’一場的份上照顧一下我。”王剛答應了。劉婷梅把司機預賠的4000元錢交給他，可王剛卻沒有再來，只是在幾天後託人把錢還給了她。在安靜的病床上，在人們同情的目光中，劉婷梅回想這三年來，為了這份所謂的愛情，除了滿身病痛外，還得到過什麼？出院那天，對王剛的“愛情”在劉婷梅心中突然了無痕跡。

迫於生計再南下

幾個月後，劉婷梅帶著8000元車禍賠款回到三臺。國中老師提著蘋果和雞蛋來看她，還說了不少安慰的話。老師走後，劉婷梅咬著被子流了幾個小時的'淚。她覺得，只有父母對兒女的親情、老師對學生的感情才是最真摯的。幾天後，老師又拎著禮品來看望劉婷梅，動情地講述了他對劉梅婷的關懷和照顧，劉婷梅也恢復了年輕女孩子的活潑。和老師的一席長談，讓劉婷梅彷彿又回到了難忘的少女時光。後來，老師漸漸說出了自己生活的艱辛：二女兒要讀自費大專，需花很多錢……劉婷梅從他壓抑的聲音中聽出了父母對兒女的真情。就在劉婷梅唏噓感慨時，老師說：“小梅，請你借給我3000元，我保證一年後還清。”劉婷梅答應了，她還不讓老師寫借條。

在家中住了6個月後，劉婷梅看見父母的眼中滿是陰鬱。中秋節那晚，全家團聚，大家卻悶頭吃飯，劉婷梅的哥嫂吃完就走了。爸爸把正準備收撿碗筷的劉婷梅叫住說：“你在家中也住了半年多，你帶回來的8000元錢除開你老師拿去的3000元外，又要吃藥又要吃營養品，那點錢能用多久？你哥嫂早有意見了，說你一個女人，哪能一直在家中呆著呢。在這個家裡，是你哥嫂說了算，他們說你的命不好，怕你把家運帶壞。”劉婷梅的心彷彿一下子掉進了冰窟。她原想，這輩子再不想男歡女愛，就與父母相依為命算了。可是她沒想到，才過了半年，8000元錢用完了。在哥嫂眼裡，自己成了一個寄人籬下的不祥女人。幾天後，劉婷梅抹乾眼淚，第三次南下廣州打工。

一年後，老師沒有還劉婷梅的錢，兩年後也沒還錢，劉婷梅從廣州寫信去問了一下，也沒有迴音。三年後，老師的女兒畢業找到了工作，收入相當不錯，可他還是沒提還錢的事。當劉婷梅再去信索要時，老師終於回信了。信中說：“我會向你借錢？你好好想一想我怎麼會向你借錢呢？”劉婷梅沒有任何證據，她知道這錢永遠都不可能要回來了。

轉眼到了2006年，劉婷梅第三次到廣州已經四年多。此時的她已是個大齡姑娘了，每天的生活都是工廠宿舍兩點一線，對此，劉婷梅倒也安之若素。四年間，她沒有回過一次家，也很少收到家書，對於身邊那些愛誇誇其談的男人，更是退避三舍。看到同事朋友們捧著家書流淚，劉婷梅也想家；看到那些兄弟姐妹們在異鄉相互關心、相互愛護，劉婷梅也很羨慕；看到那些打工夫妻相濡以沫，劉婷梅也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員，但是，劉婷梅明白，有緣千里能相聚，無緣咫尺手難牽。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王西龍 本報記者 田明霞 實習生 黃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