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愛情故事: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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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人生感悟愛情故事:窺視

每天光顧喬漾的書吧,是我目前唯一的工作。

書吧坐落在C城較僻靜的新區,從外面看毫不起眼:一扇古樸的小木門,門上頂著“Unspeakable”這個類似暗語的奇怪單詞。唯一的惹眼之處僅在於門把手上插著的一株黃玫瑰,嬌豔明耀,彷彿將太陽的光芒與色澤全部吸斂其中。

書吧內部卻是別有洞天。頂上繞場一圈豎放各類書籍;沒有過多裝飾,簡明為主,卻貼心地在每一個桌肚裡準備了棋盤、雜誌,甚至還有紙筆……如果非要挑出點瑕疵,倒也是有的,比如:倒咖啡的小妹很有點笨手笨腳。像今天,她就心不在焉地把咖啡灑在了我的襯衣上,還手忙腳亂地拿起紙巾在我身上亂抹一通。

除此以外,我很喜歡這個地方。不過我不是來消費享受的,我在這裡工作;而我的工作內容是:監視喬漾。

喬漾是個很安靜的人,她可以一整天坐在書吧的一個角落裡不說話,只與書籍打交道。她鍾情於語言類,日語、法語、希臘語、芬蘭語、挪威語……她還會時不時地看一眼膝上型電腦,似乎在為網頁內容做翻譯。喬漾幾乎不出門,像個古板的老學究;她也不在乎每天的客流量,甚至無所謂顧客對書吧的評價。她不改變,不迎合,波瀾不驚,似乎永遠只專注於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呢?我很好奇。

有人比我更好奇。

我的客戶杜家懿在一個月前找到我。“請你監視一個叫喬漾的女孩,25歲。”同時遞上一張相片給我。相片上的喬漾穿著學生服,對著明媚的日光大笑,青春洋溢。

“她是你什麼人?”我例行公事地發問。他冷硬地答:“你不需要知道。”“她的現居地在哪兒?”“要你查。”“呃,這樣好像有點困難啊,需要時間。”

他停頓良久,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接著斷斷續續寫下了十幾個地名,並在其中一個地名上打圈。“這些是她以前在C城時常去的地方。”他解釋,又指著打圈的地名說,“Unspeakable書吧,好像是剛開業的,我在這門口遇見她,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安靜半晌,他又寫下一串號碼,接著說道:“這是她原來的電話號碼,不知道現在還用不用。”

在走之前,他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不必拍照,不必彙報,只需要全程錄影。”

“沒有問題。”我把鈕釦造型的針孔攝像頭展示給他看,“縫在衣服上,誰也看不出來。”

  二

杜家懿走後,我便通過電話號碼追蹤到喬漾的具體位置。正是Unspeakable書吧,於是正式在此展開監視行動。

每日傍晚,我將一天的錄影送到杜家懿的住所,每一次他寡言地說聲謝謝,便不動聲色地開啟電腦,目不轉睛地開始觀看“喬漾的一天”,像在看一部大片似的,不漏掉每一幀畫面。

我一直猜測他到底想從中找尋什麼?後來我終於明白,杜家懿沒有在找尋任何東西。他只是在看喬漾,或者說是觀賞,出神地觀賞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

不知從哪天開始,喬漾忽然像變了一個人,頻繁外出,一個人神色悠閒地遊走C城,遍賞這座城市的繁華與寂寥。她一個人在意式餐廳吃飯,會把吃剩的薯條擺成奇怪的字元,像是義大利文;她一個人走在軟白的沙灘上,會點著鞋尖在細沙上寫字;她一個人逛動物園,在鸚鵡面前駐足,反反覆覆地念著一個單詞,試圖教會鸚鵡說外語;她一個人徘徊在古巷,在留言牆上刻下奇奇怪怪的祕密符號……

與此同時,杜家懿也變了,他變得難以集中神思去看錄影。有時候才放了兩三分鐘,他就開始呼吸急促、坐立難安,像是銷燬罪證似的立刻起身關閉畫面。杜家懿當然是看懂了,他是本城著名的翻譯家,精通多國語言。

我很想問問他,喬漾的那些鬼畫符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轉臉看看杜家懿的殭屍表情,我還是決定讓疑問爛在肚子裡。

杜家懿卻突然開口:“明天她離開書吧時告知我,回書吧之前也要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三

翌日晚上,我去杜家懿的住所上交今日錄影,他正登入某個網站清空資訊。他快速而機械地一遍遍點選著刪除鍵,表情狂亂。

再回到事務所已是深夜,但我還是饒有興致地開啟裝置,觀看白天的監控錄影。那是放置在門口樹梢以及書吧書櫃裡的攝像頭所拍——為了偶爾能偷個懶,我在喬漾經常往來、停駐的地方也都祕密藏置了針孔攝像頭。

螢幕裡的杜家懿呆立在書吧門口足足十分鐘,垂頭凝視著那株黃玫瑰,幾欲伸手摘下,最後卻還是放棄。他彷彿下了巨大的決心,強自壓抑著洶湧的情潮,用力推門直入。

他在喬漾專屬的角落裡坐下,極其緩慢、細緻地環顧四周,彷彿要看清每一本書的書名。接著,他將桌肚裡的膝上型電腦拿出來,輕而易舉地輸對密碼進了系統。這時電腦上似乎自動彈出了一個網頁,杜家懿的表情立刻變得扭曲。他緊緊扒住桌角,每一個骨節都開始泛白。

又過一日,我照常跟蹤喬漾。她來到了C大。正值校慶日,校園裡處處張燈結綵。喬漾被擠在人流中間,我差點跟丟,幸而最終在操場看臺處發現了她。

我壓低帽簷,悄悄潛入較為隱蔽的最後一排坐下。偌大的看臺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能夠清晰地聽見她正在哭泣。突然她轉過頭來,把我嚇得打了個激靈。“別讓他看見。”她抑制住淚水,衝著我這邊說道。

難道她真的是在對我說話?“哦,我弟弟是這裡的學生,我要去看他表演節目了。”我隨口瞎編,強自鎮定地站起來準備離開,不料經過她時被她一把拽住。

“別讓他看見。”她哽咽著,猛地伸手在我胸口一抓,鈕釦型攝像頭一下子被她抓落在地。

我驚魂未定,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陪我坐一會兒吧。”她拍拍旁邊的座椅,溫柔輕聲請求道。

我應邀坐下。半晌,待她的情緒徹底平復,我才問:“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還記得倒咖啡的小姑娘把咖啡弄灑了嗎?她跑來告訴我你身上佩戴著奇怪的圓孔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