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遊戲:既參與又對抗-兒童文學欣賞的遊戲特質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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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關鍵詞:兒童 文學欣賞 遊戲特質 兒童遊戲 遊戲精神

淺談遊戲:既參與又對抗-兒童文學欣賞的遊戲特質再探

論文摘要:兒童文學欣賞是欣賞主體的一次遊戲活動。在這場遊戲中,兒童讀者一方面表現出比成人更為積極忘我的參與;另一方面,又表現出一種並非有意的對抗和反叛,既有在閱讀中的被喚醒、全情體驗和發現的樂趣,又有對現實世界的逃離和對文字意義的逃離。這種在“玩”與“頑”的生命歷程中釋放和投射自己的能量,從而獲得精神的成長,正是兒童文學遊戲性欣賞的內在特質。

19世紀下半葉以來,兒童遊戲及遊戲精神成為學界倍受關注的話題,人們分別從生物學、心、學和等角度來探討遊戲的內涵以及它對於人類的意義,進而得出共識:無論是對人類種族,還是對個體生命發展,遊戲都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正如沛西·能所言,遊戲精神,這個“不可捉摸,巧於規避的幽靈,它的影響可以在最難預料到的一些生活角落裡找到。’,川也就是說,遊戲精神已成為一種保有和提升人性的重要手段普遍瀰漫於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兒童文學欣賞,是兒童成長期內重要的精神活動,它以對快樂、幻想、自由原則的實踐,理所當然地匯入到兒童遊戲活動當中,深刻地打上了遊戲精神的烙印。

遊戲,就是兒童的“玩”與“頑”。班馬在《前思想》中說,這種“玩”與“頑”的深層機制,就是“由生命衝動帶來心理能量的釋放形式,也是由生長目的帶來心理能量的投射形式”,其實質即“一種追求‘能’和‘力’的性質”。受這段論述的啟發,我們不妨把兒童文學欣賞的遊戲過程看成是一個充滿張力的圓,這是一個既有向心力又有擴張力的不斷運動著的圓,其動力就來源於兒童的生命需求和生長目的。這個圓對內的向心力就是兒童積極投入,以“玩”的心態參與到整個文學欣賞的過程中,在能量的釋放中盡享快樂;而這個圓向外的擴張力則是兒童在文學欣賞的這個自足的世界裡,以“頑”的心態顯示出對成人意志不自覺的對抗,在能量的投射中盡享自由。這個既參與又對抗的動態心理過程,就是兒童遊戲性的文學欣賞過程。

一、玩:在參與中體驗快樂

遊戲之所以吸引兒童併成為他們的一種本質存在狀態,是因為遊戲可以帶給人莫大的快樂。這種通過假想而與日常生活相隔離的活動,“由存在於其中的魅力標準以及它們提供的愉快來加以最好的評判”(柏拉圖語)。兒童文學所鋪展開來的美妙世界是兒童嚮往的巨型遊樂園。當兒童被它吸引,文學的繆斯之神就會向兒童展開笑看,牽著他們的手輕鬆愉快地步人這美妙的遊戲空間。

與成人比較起來,兒童在閱讀和欣賞中更易投人。希利斯·米勒在《文學死了嗎?》當中宣稱,要想正確地閱讀,得使自己成為孩子。因為成人是“去神祕化”的閱讀,兒童則是“天真的閱讀”。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兒童主客不辨、物我不分的心理特徵使他們在這一遊戲過程中,“把外部世界呈於自己的主觀創作之中,並將外部世界不斷加以生命化,加以改變。這一過程表明兒童強烈的‘參與’願望。”這種“天真”的“參與”,正是兒童遊戲心性的突出特徵。

讀兒歌、聽故事與做遊戲一樣,是)L童天生的需求。富有遊戲精神的童詩和童話首先可以喚醒潛藏在少兒童先天結構中的繆斯才能,使他們參與到讀和聽的遊戲中來。隨著對兒童瞭解的加深,人們逐漸認識到,童年的初始狀態絕不是一塊“白板”,而是攜帶著豐富的文化內容,其中包括由種族遺傳而得的對文學的感知能力。我們觀察到,幼兒在誦讀富有鮮明節奏和韻律的兒歌時,往往手舞足蹈,以身體合拍的方式參與其中。正如加登納所說:“一個聽和聽故事的兒童,他是用自己的身體在聽的。他也許人迷地、傾心地在聽;他也許搖晃著身體,或進行著、保持節拍地在聽;或者,這兩種心態交替著出現。但不管是哪種情況,他對這種藝術物件的反應都是一種身體的反應,這種反應也許瀰漫著身體感覺。,.這裡對身體的強調,也說明兒童身體內部的確潛藏著某種與文學應和的因素。“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一層……”,“杭浦帝·當浦帝坐牆頭,杭浦帝·當浦帝跌了個大跟頭……”,這些詩歌利用音韻規則妙趣橫生的組合,形成強烈的節奏和韻律,恰與兒童內在的節奏需求相應和,有效地啟用和喚醒兒童在方面的本能和天性,成為JL童一遍又一遍快樂誦讀的遊戲。所以,兒童與童詩的碎然相遇,使兒童走上了一條自發且不自覺地“發掘自身先天資源的”道路—“這就是遊戲”困。這一遊戲啟用和喚醒了他們內心的渴求,規範和整理了他們混沌的感受,滿足了他們自身“機體部、感官部或中樞部的快感或美感的慾望”,於是,令人愉快的美感便悄然降臨了。

同樣,童話一問一答的形式、不斷重複的句式結構、押韻和俗語等的運用也具有這種對兒童語言感知能力的喚醒功能。例如,民間故事《小紅帽》中化裝成祖母的狼和小紅帽之間的對話就充分體現了這些特點。便於講述的口語化特徵契合了兒童的語言感知結構,喚起了他們對語言的感知能力。“這些作品的語言,往往體現著母親的慈祥與安詳;同樣也有適度的幽默與誇張,這是被髮自內心的喜愛所激發起來的玩笑心態,它十分合乎兒童渴求遊戲的心理。兒童之所以一遍遍地讀詩和聽故事,就在於他們想再次體驗這種心理需求獲得滿足時的愉悅。

除“喚醒”外,兒童文學欣賞的遊戲性參與特質更表現在“體驗”方面。科妮·赫特的實驗研究表明:遊戲與探究不同,探究由刺激控制,與客體結成的關係是“這個東西有什麼用”,而遊戲則由活動者自己控制,結成的關係特徵是“我能拿它做什麼”。這實際上回答了遊戲使兒童快樂的根本原因。在“我能拿它做什麼”的心理驅動下,親身體驗成為遊戲活動的重要特徵。

兒童接近文學作品,可以說是從遊戲心理出發,試圖在文字中做一番角色遊戲的體驗。心理學認為,體驗是大腦皮層從抑制到興奮的過程。兒童閱讀欣賞文學的心理過程正是如此。帶著巨大的好奇心和對語言、故事的渴求,兒童的想象迅速地綿延波動起來,在兒童身上似乎有一種輕鬆進人角色獲得假定性的內在天性,“他們最能忘記自己,又最能驅使自己任意幻化成各種角色。”在閱讀中,“我”走進作品,化身為作品中的各種角色,去了解各種現實生活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實,並參與各種開啟眼界的探險。文學閱讀打開了自我的種種可能性,兒童原本狹小的生活範圍通過故事在深度和廣度上極度地擴充套件開去,他們在各種參與體驗中漸人快樂的“佳境”:他們隨著冰心的目光去感受自然,跟著西頓的足跡去認識動物,和匹諾曹一起在大海里尋找爸爸,和愛麗絲一起在兔子洞裡不斷地墜落,與皮皮和卡爾鬆一起惡作劇,和孫悟空一起上天人地……與此同時,他們還在角色的內心活動中進行各種豐富多樣的情感體驗:對夏洛的孤獨感同身受,為湯姆·索亞的榮耀興奮歡呼,與陳森森一起為媽媽的離去啼噓不已……角色體驗不僅僅可以開啟眼界,豐富情感,其更深層次的內涵在於兒童在體驗中積聚起來的心理能量隨著故事的展開和結束而獲得了釋放。這種由生理的快感轉化為精神的愉悅,正是遊戲與藝術能夠給人帶來的共同的心理感受。

遊戲性參與的樂趣最終還體現為一種“發現”的快樂。在遊戲中,兒童總是企圖把他的內部世界和外部世界聯絡起來,“他把情境的細節納人到自己的考慮之中,而且開始把自己和別人區別開來。也就是說,遊戲具有認識世界和發現自我的重要價值。皮亞傑從認知的角度研究遊戲,認為遊戲即兒童將新的事物和經驗同化進已有的思維圖式中。而埃裡克森則從心理髮展的角度,認為遊戲是自我的重要機能之一,它可以幫助自我對社會因素和自然因素進行協調和整合。同樣的道理,兒童文學的遊戲性欣賞也可以讓兒童在全力參與中認識世界和發現自我,從而獲得一種更高層面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