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與笑話-—巴赫金與馮夢龍的反抗話語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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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與笑話———巴赫金與馮夢龍的反抗話語比較 摘 要:巴赫金的“狂歡”理論與馮夢龍的“笑話”理論,作為反抗霸權獨語的文化策略,其異構同質之處在於理論前提都是兩個世界的劃分,概念自身都包含其理論的核心內涵,理論歸宿都是建立平民大眾的理想世界。
關鍵詞:狂歡;笑話;話語;異構同質;本真

西方的笑文化傳統源於古老的“文化狂歡節”,巴赫金的“狂歡”理論即脫跡於此,通過對狂歡節活動的經典分析,昇華了其笑文化意義,找到了文學發展與“狂歡——笑”文化的內在聯絡。中國沒有狂歡節傳統,也沒有幽默的傳統,唯一可稱得上笑的傳統的,便是魯迅所諷刺的“說笑話”和“討便宜”的傳統。(p 43)但中國明代笑話集大成者馮夢龍對古代笑話的文化內涵進行了深入挖掘,從哲學前提到笑話功能、文字編纂與解讀,構成了一個雛型的笑學體系,其某些方面甚至可以和巴赫金的“狂歡”理論相媲美。雖然巴赫金與馮夢龍處在東西方不同的文化時空中,但由於兩人的笑學理論(“狂歡”與“笑話”)都源於民間笑文化,兩人都站在平民大眾立場對笑文化進行形上思考,思維指向於文化意義,因而兩人的理論間有許多異構同質之處

狂歡與笑話-—巴赫金與馮夢龍的反抗話語比較


巴赫金和馮夢龍的笑學理論中都存在兩個世界。巴赫金“狂歡”理論的理論前提是第一世界與第二世界的劃分。第一世界又稱第一生活、官方世界,是人們日常生活的時空,由官方(教會和封建國家)統治,是嚴肅和等級森嚴的秩序世界。在第一世界中,統治階級擁有無限的話語權力,而作為被統治階級的平民大眾則處於被話語統治的地位,感受到的是來自官方的羈絆和重壓。第二世界,又稱第二生活、狂歡世界,是與第一世界對峙的“狂歡節”的時空。在“狂歡節”期間(包括其他狂歡性質的節日),整個世界,無論是廣場、街道,還是官方、教會,都呈現出狂歡態。這時各種等級身份的人們,打破了平常的等級界限,不顧一切官方限制和宗教禁忌,化妝遊行,滑稽表演,吃喝玩樂,盡興狂歡。狂歡態的第二世界,一切都和第一世界相反,甚至“國王”可以被打翻在地,小丑可以加冕成“王”。正像巴赫金所言:“民間文化的第二種生活、第二個世界是作為對日常生活,即非狂歡節生活的戲仿,是作為‘顛倒的世界’而建立的。”(p 13)更確切地說,這個第二世界是平民大眾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平民大眾的情緒、意志是主導的情緒、意志,沒有貴族、官僚、教士,有的只是一律平等的平民大眾,素日高高在上的官方角色,如面具一般成為人們戲弄的物件。這個世界裡,和諧、融洽、歡樂的氛圍是屬於社會底層的平民大眾的氛圍,是平民大眾心底真誠友善等美好情愫的直接迸發。往昔生活在異己世界的平民大眾,只有在狂歡節日裡創造出來的第二世界中,才真正地成為自我世界的主人。而一切非平民階層要想在第二世界生活,只有放棄在第一世界的一切權力、身份、地位,藉助於面具的遮掩,扮作平民,才能夠為第二世界所容納。同樣,馮夢龍“笑話”理論的理論前提也是兩個世界的'劃分,只不過一個是虛假世界,一個是本真世界。在笑話的世界裡,不存在讚美謳歌的肯定式笑話,笑話的生命在諷刺,笑的前提是世界的虛假,笑話嘲笑的便是虛假悖謬。但在馮夢龍的“笑話”理論中,出於諷世的需要,將笑話的前提“世界的虛假”引申為“虛假的世界”,擴大了笑話的鍼砭範圍,也延伸了笑話的文化深度,“虛假世界”亦成為其笑學體系的支點。唯此,馮夢龍否定“真”,否定“世界”,他說的“非謂認真不如取笑,古今原來無真可認也”(p 3),“古今世界一大笑府,我與若皆在其中”(p 498),都是這種思想的間接闡釋。雖然馮夢龍的“笑話”理論承認虛假世界,但並不否認本真世界的存在。馮夢龍的“笑話”理論服從其整體的文學追求,其文學思想的核心,可形而上地概括為:通過“證偽”尋求世界的“本真”。馮夢龍認為當下世界的功名富貴道德禮教皆為毒害人們的“虛假”,受“虛假”毒害的人成為“假人”。這些“假人”組成了當下“虛假世界”(官方世界)。雖然當下世界是虛假的,但在人們心底的真性情、真心並未消失,只不過為“虛假”所遮蔽。只要打破“虛假”,便可使“假人”迴歸為“真人”,從而世界也由“虛假世界”迴歸為“本真世界”。馮夢龍在《敘山歌》中所說的“借男女之真情,發名教之偽藥”(p 859),即是這種文學追求的反映。而笑話這一文學樣式,由於其否定性婉諷的需要,其存在前提必須是世界的虛假,其否定世界虛假的內在理由必然是本真的存在。這一點契合了馮夢龍的文學追求。雖然馮夢龍在笑話評論中否定了“真”、否定了“世界”,但這一憤世嫉俗的言論是針對虛假世界和虛假世界中的假真(以假為真)而言的,其目的是為了再現本真世界和本真世界中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