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牡丹亭》情與理的衝突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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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關健詞:《取丹亭》 情理 衝突 融合
  論文摘要:湯顯祖是我國16世紀偉大的戲劇家。其人生經歷了激情與消況,夢幻與現實的思想矛盾。他在推崇傳統道德的同時,又幻想構建一個符合自已理想的倫理典範,這在他的代表作《牡丹亭》中,表現為人物於情,理之中的變化。通過分析《牡丹亭》人物由“情”與“理”的矛盾衝突轉變為融合為一的原因,以求探究湯顯祖的創作思想的複雜性。
  《牡丹亭》是我國明代偉大的戲劇家湯顯祖的戲劇傑作。湯顯祖一生創作了許多戲劇作品,其中,尤以《臨川四夢》著名,而《牡丹亭》更是其中膾炙人口的名篇。湯顯祖曾說:“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牡丹亭》即《還魂記》,它是湯顯祖的代表作,也是我國戲劇史上浪漫主義的傑作。作品通過杜麗娘和柳夢梅生死離合的愛情故事,熱情歌頌了反對封建禮教、追求自由幸福的愛情和強烈爭取個性解放的精神。
    要想通過《牡丹亭》探究湯顯祖的創作思想,須先從湯顯祖的人生閱歷及其所處時代的思想意識說起。
    一、湯顯祖的人生閱歷和所處時代思想氛圍
    湯顯祖出身於書香門第,聰慧好學,從小就希望通過讀聖賢書,參加科舉人仕來光宗耀祖。青年時期他已嶄露頭角,21歲中舉,曾隨泰州學派大師羅汝芳學習心性之學,探索人生意義與道德真理,奠定了自我的道德規範,以致影響了他後來的出人進退及做人處事的方式。
    他先後四次赴京會試均未中進士,這與他剛直清高的性格有很大關係。當時的首輔大學士張居正企圖羅致一批青年才俊,納人“自己人”的小圈子,以便鞏固日後的統治地位湯顯祖就在其羅致之列,但他拒絕了邀請,由此名落孫山。這段經歷對湯顯祖打擊很大,但同時也給他一個重要的人生啟示:為了維護自己的人格尊嚴,難免要付出沉重代價。直到1582年張居正死後,湯顯祖才中了進士。
    政治的翻雲覆雨,官場的拉幫結派,鬥爭的傾軋陷害,人情的冷暖炎涼,給湯顯祖極大的刺激與教訓,使他作出了堅守一生的選擇:為了儲存自我人格的純淨,“不如掩門自貞”。他“掩門自貞”的方式,就是任無關緊要的閒職,閉門讀書,同時從事詩文創作。然而官場的醒醒貪贖讓他忍無可忍,1591年他上書《論輔臣科臣疏》,針貶時政。接著就遭到貶滴,發配到雷州半島。感到前途無望和厭倦官場的湯顯祖效法陶淵明,在老家臨川構築了玉茗堂,並在此完成了《牡丹亭》的寫作。
    湯顯祖生活的時代,中國封建社會已走向沒落,在它的內部開始緩慢地萌發出某些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因素。在思想上,明王朝為了鞏固其封建統治,從一開始就繼承了元代的方針,仍奉孔孟之書為經典、程朱理學為官方正統思想,以理學取士。然而,理學發展到這個時期已日趨教條、僵化,嚴重地束縛了人們的思想。同時,社會上出現了一批假道學家,以借理學之名謀取個人利祿,也使理學在一些進步思想家和正直人們的心目中信譽掃地。加之由於理學崇尚務虛,鄙視務實,高談天理性命,不諳世情事功等,對於解決當時社會中出現的種種尖銳矛盾,也顯得無能為力。因此,到明代中期,出現了一股懷疑程朱理學的思潮。人們逐漸形成新的觀念:把人從神聖的倫理規範和枯燥的理學觀念中拉出來,使其置身於鮮活的現實世俗生活中,體味、思索世俗人情和感性慾望的合理意義,充分肯定也積極追求世俗的生活、獨立的個體和自由的個性。新思想的曙光激發著人們的熱情和對美好理想的懂憬與追求,因此,伴隨著對個性解放的號角,在戲劇創作中也出現了一股浪漫思潮:高揚“情”幟,打破傳統,反抗“理”的秩序,表現出“情”對“理”的挑戰反抗。湯顯祖是該思想的踐行者,他在《牡丹亭》中就以火一般的熱情,描寫了杜麗娘對自由矢志不移的追尋,宣揚了真情的神聖和超越生死的力量,高揚起鼓盪於這陣春風中的一面旗幟。
    二、《牡丹率·驚夢》彭顯“情”與“理”的矛盾衝突與融合
    杜麗娘是《牡丹亭》中描寫得最而的人物。明人王思任在《牡丹亭序》中說:“杜麗娘雋過言鳥,觸似羚羊,月可沉,天可瘦,泉臺可螟,撩牙判發可押而處,而梅、柳二字,一靈咬住,必不肯使劫灰燒失。追求愛情的纏綿與執著是杜麗娘的性格特點,
  《牡丹亭》中杜麗娘對現實的掙扎與反抗、追求與嚮往,其實隱含著湯顯祖被“理”深深束縛的心態以及由之而來的困惑。
  從湯顯祖一生的奮鬥過程看,激情與消沉、夢幻與現實的衝突一直未在他心中停止過。他在《牡丹亭》中描寫了杜麗娘在虛境和現實兩間的巨大矛盾:一方面是麗娘在虛幻世界裡任自己的情流飛瀉、愛火熾燃;另一方面則是現實中麗娘是知書識禮的閨秀,“不向人前輕一笑”,還魂之後,談及與柳的婚姻,念念不忘的是“父母之命、媒約之言”,耿耿於懷的是夫婿的狀元及第。這種矛盾在湯顯祖的身上也存在,他在讓麗娘為愛情東奔西突的過程中無法為她找到一個更為理想的歸宿,只好在現實秩序中為她尋覓一個自己認為合理的穩妥結局。杜麗娘那“情”的奔突力量在現實中的無奈處境,包含了湯顯祖對其所信仰的“至情”的淡淡幻滅感。另一方面,湯顯祖在具有了進步的人性觀念的同時,頭腦中還滯留著很多傳統倫理觀念。他在《宜黃縣戲神清源師廟記》中公開宣稱,戲曲應當為完善“三綱五常”、為維護封建教化服務。他還在《南柯記》中大談女性的“三從四德”。“夫三從者: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而從子。四德者,婦言、婦德、婦容、婦功。有此‘三從四德’者,可以為賢女子矣。可見,傳統的倫理道德所推祟的節婦義夫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人格典範。他在打破傳統規範的同時,也想樹立起一個符合自己理想的標準典型,但在現實中一時又難以實現。茫然四顧之際,頭腦中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佔了上風。於是,當杜麗娘還魂回生後以“鬼可虛情,人須實禮”的原則宣告婚姻“必得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時,我們看到了一個曾被湯顯祖所鄙夷、衝擊的封建倫理規範制度下遵禮守德的封建賢良女子的形象又出現在眼前了。

試析《牡丹亭》情與理的衝突融合

    湯顯祖本人在《牡丹亭題詞》中也明確點破了這個主旨。他說:“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又說:“磋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自非通人,恆以理相格耳!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湯顯祖在這裡提出了關於“情”和“理”的關係問題,即如實表現人之“情”,不能以“理之所必無”去抑制“情”,這就是湯顯祖戲劇作品中自覺的指導思想和中心主旨。
    他在《牡丹亭》中所著意刻畫的杜麗娘的春思夢遇,尋夢傷逝,魂薦枕蓆,無媒自合,婚走野店等杜、柳之間的生而死、死而生的真情,恰恰都是為封建禮教所不容者,是宋明理學家所痛低的萬惡人慾。此種“真情”、“至情”都是宋明理學家所謂“理中所必無者”的東西。所以,從這一點上說,湯顯祖在《牡丹亭》中,分明在以“情”抗“理”。
    但“理”所構建的佔統治地位的人的觀念,極端主張壓抑人的自然慾望,擴張人的倫理規範,引導人們在世俗的日常生活中積極尋求自身慾望的合理滿足,簡言之:就是以“理”制“情”。這種一成不變的觀念與封建專制統治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也普遍地、頑固地浸淫著封建時代人們的心理,使得人們的理想人格潛移默化地符合封建倫理道德規範,形成一個思維定勢,由於這種因素的存在,在以“情”抗“理”的激烈衝擊中,也就時斷時續地隱存著不少緩衝地帶。所以,“情”與“理”的強烈衝突和尖銳對立,在《牡丹亭》中並未得到長久的持續。就在湯顯祖秉持“以人情之大竇,為名教之至樂的原則構建理想的節婦義夫的過程中;在顯示對“情”高度張揚的同時也對傳統倫理觀念心許預設的過程中,杜麗娘也就慢慢地消融在“情”、“理”合一的框架裡了。
    這種藝術構思正展示了湯顯祖對現實社會的無奈,因為無奈,才藉著文學藝術的想象來排遣、平衡他不平靜的心理狀態。湯顯祖希望藉著對“情”的描繪,創造一個至情的理想世界,以美好想象的昇華取代人世真實的醒凝。
    儘管,張揚著個性、至情等浪漫思潮的《牡丹亭》,在與“理”所構建的封建秩序決裂之際,又重新與之融會為一,但畢竟《牡丹亭》中由“情”所迸發的沖天火焰,卻照亮了令人窒息的“理”的世界,對當時控制了社會各個角落的“存天理,滅人慾”的理學觀念給予了無情的抨擊和否定,讓許多偽君子、衛道士瞳目結舌,引起無數婦女發自內心的強烈共鳴。也讓無數的少女發現了自我,更加清醒地認識了自己所處的時代。讓千百年來呻吟於“理”的栓桔中的人們感到了一絲春的氣息,讓迷失於“理”的黑暗中的痛苦靈魂找到了棲息之地。我們說湯顯祖正是藉助以《牡丹亭》為代表的作品,使高揚在晚明天空的人性覺醒、思想解放的旗幟更加鮮豔迷人。這也正是《牡丹亭》所煥發出的藝術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