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豬倌”的創業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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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娜拉開豬舍的門簾。一股刺鼻的臭氣迎面撲來,那群肥頭大耳的動物,“哼、哼”著爭先恐後地將長嘴拱出柵欄。同行的一位女士,尖叫一聲退出門外。

    31歲的鄭娜卻不以為然。這位女兒剛滿1歲的母親,以輕快而溫柔的語調喊著:“囉囉囉,吃飯啦!”

    她不時俯下身去,摸摸豬的耳朵。“你看,那隻小豬躺在媽媽身上,是因為它胃口不好。這叫‘蒸窩頭’。”

    在天津市薊縣東施古鎮巨集閣村的這10畝土地上,來自北京的大學畢業生鄭娜,終日帶領4名工人照看著1000多頭母豬、種豬、肥豬及仔豬。

    鄭娜不化妝也不講究穿著。野外一個廢棄的水坑旁邊,四面磚牆撐著一張石棉瓦的就是廁所。洗澡要到鄰村的澡堂。

    她的事業在這裡,她的父母、丈夫和女兒,都在這裡。

    母親邊看熱鬧,邊“敲打”女兒

    2001年,鄭娜是北京一家外資企業的營銷部經理,領著高薪,同男友辦妥了移民加拿大的手續,一切正如母親張桂蘭所期待的那樣。

    張桂蘭1996年將獨生女鄭娜送到洛陽工學院,讀熱門的計算機專業。入學時,她給女兒存了1萬元,畢業時,女兒帶回4萬元,打工賺來的。

    女兒的自立讓張桂蘭一度感到十分自豪。不過,這個住在北京中關村附近的家庭也因此發生了“戰爭”。

    2001年,父親鄭建和從一家國有企業病退,打算到東施古鎮養豬,那是張桂蘭的老家,可她卻堅決反對。“打了一個月的架”後,“建和養殖場”還是開建了。

    張桂蘭是一家商店的經理,她關於退休生活的設想是:早晨起來爬爬山,上早市看看,下午打打麻將。然而,女兒的選擇打破了她的這個憧憬。

    2001年年底,鄭娜到薊縣探望父親,卻再也不肯回家了。“她給我打電話說,我跟我爸爸商量的,我要放棄移民,我要養豬。”張桂蘭說。

    張桂蘭火了,“恨得牙根疼”,她趕到養殖場,要拽女兒回來。當時,推糞、鏟糞、加工、上料,養殖場裡的活兒都靠鄭娜父女倆。張桂蘭一邊看熱鬧,一邊“敲打”鄭娜。

    冬天,女兒給豬燒水,提著兩桶開水不慎潑在腳上,母親跑過去,“幸災樂禍”地問一句:“娜娜,疼不疼?”鄭娜“吧嗒、吧嗒”直掉眼淚,還說不疼,上了藥瘸著腿又進了豬圈。

    女兒推糞,上坡時翻了車。母親又趕過去,不失時機跟一句:“苦不苦,娜娜?”鄭娜甩著袖子上的豬糞,不回答。

    張桂蘭翻著日曆。“最早我想她就只是體驗生活,最多1個月就回家了。沒想到,3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她還是不回家。”

    “北京的.來幹這個?”鄭娜的男友等不及了,分手後去了加拿大。

    面對母親的勸說,鄭娜說:“從咱做起,做個帶頭人,給後來人走出條路子。國外的農場不都是這樣嗎?您放心吧,我決定了,一定要幹出事業,我能吃苦。”

    對鄭娜養豬表示懷疑的,還有當地村民。韓家筏村44歲的養殖戶韓天學說:“咱農村的女孩都不幹這事兒,北京的來幹這個?我看幹不下去!”

    鄭娜四處拜師,學習畜牧技術,大膽引進國外優良品種,緊跟市場資訊,一兩年內建和養殖場就壯大了,還成為“天津市無公害畜產品生產基地”。這讓韓天學對她刮目相看,他登門向鄭娜求教。

    “鄭娜就跟咱們村裡人一樣,特別可親。”他得到了無償的、熱情的幫助。韓天學的豬圈原本是自家宅院,又髒又亂。鄭娜告訴他,養豬也要講衛生,否則容易生病,下水道要改在地下。

    在鄭娜的幫助下,韓天學在村外建了豬舍,整齊、敞亮、乾淨,存欄數達到了500多頭。這是他“原來想都不敢想”的。

    鄭娜還幫村民劉加軍設計了一個規模更大的養殖場,存欄數達到5000多頭,遠遠超過了自家原來的養殖場。

    十幾戶鄉親在鄭娜的號召下還成立了一個養豬協會,他們分享經驗和資訊,也在飼料、獸藥和資金上互相幫助。

    “鄭娜用什麼(豬)苗兒,怎麼防疫,咱就用什麼苗兒,怎麼防疫。原先咱豬有病就打針,治不了就扔,現在幾乎沒有打針的,以藥物預防為主。”韓天學說。

    韓天學的大兒子在外地上大學,他說,將來要跟孩子商量,讓他畢業後也回家養豬,就像鄭娜一樣。

  “鄭娜養豬”是一個方向

    鄭娜出名了。

    “廣西、吉林、河南,很多人打電話來,可崇拜她了。周邊這些客戶,都爭著出高價請她當廠長。”張桂蘭說。

    今年3月,一個山西太原的突然來到養殖場,要拜鄭娜為師。鄭娜把他推薦到了另一家養殖場。

    據鄭建和回憶,這幾年,陸續有三四十名到這裡學藝,此外,來拜師的還有裁縫、拳擊手、高中輟學者、職校畢業生、複員軍人、下崗職工

    鄭娜的原則是,管吃、管住、管教。她的免費養殖班,幾年間了近2000人次。

    也有一些人半途而廢。一名天津女士來替弟弟“考察”,站在豬圈門口,門一開啟,她就被氣味頂跑了。

    還有幾個年輕人結伴前來,拎著酸奶抱怨“你們這兒真難找”。他們走了很遠的路找到一家超市,給鄭娜的女兒買了點酸奶作為見面禮。第二天,他們不辭而別。

    鄭娜說,自己並不想誤導,其實養豬很苦很孤獨,而且投入很大,並不適合所有者。她的養殖場累計已投入260多萬元,都是父母支援的。

    在東施古鎮這個以農業為主的鄉鎮,最近又來了一名大學畢業生付永亮。他放棄穩定工作,也來仿效鄭娜養豬,一個更大規模的養殖場即將建成。

    東施古鎮黨委書記張廣宇說,鄭娜帶動了一方百姓致富,更可貴的是,“她給大學生自主起了好的帶頭作用。應該轉變擇業觀念,不一定非得進國企、外企、國家機關。鄭娜是一個方向”。

    “當時我也沒想鄭娜會幹到這一步,我們對她非常支援,但開始時確實抱有疑慮。農村長大的孩子都沒這麼能吃苦。”張廣宇說。

    通過養豬,鄭娜結識了丈夫顧洪傑。顧洪傑是畜牧專業科班出身,在北京一家提供進口種苗的公司工作。

    丈夫為鄭娜感到驕傲。“還有3天就要生孩子了,她還去粉碎玉米,8000多斤料都是自己加工的。第二天就回北京住院了。”

    張桂蘭最終從北京搬到鄉下。“終歸讓她征服了。咱們這個時代,難得有這樣一個青年,懷著這樣的想法,而且能堅持下來。”(本報記者 張國)

女大學生“豬倌”的創業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