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華《美學散步》讀書筆記(精選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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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白華《美學散步》讀書筆記(精選3篇)

《美學散步》讀書筆記1

任何一個愛美的中國人,任何一個熱愛中國藝術的人,都應該讀這部書——《美學散步》。 在現代中國美學史上,有兩位泰山北斗式的人物,朱光潛與宗白華。兩人年歲相仿,是同時代人,都是學貫中西、造詣極高的,但朱光潛著述甚多,宗白華卻極少寫作;朱光潛的文章和思維方式是推理的,宗白華卻是抒情的;朱光潛偏於文學,宗白華偏於藝術;朱光潛更是近代的,西方的,科學的;宗白華更是古典的,中國的,藝術的;朱光潛是學者,宗白華是詩人。這部書是宗白華美學論文的第一次結集出版。宗白華是五四新文化大潮衝出的新一代學人,早年曾留學歐洲,足跡踏及藝術之都巴黎。20年代他出版過詩集,他本來是個詩人。青年時期對生命活力的傾慕讚美,對宇宙人生的哲理沉思,一直伴他前行,也構成了他美學篇章的特色。這個集裡的文章,最早寫於1920年,最晚作於1979年,實在是宗白華一生關於藝術論述的較為詳備的文集。

一. 關於“詩(文學)和畫的分界”

一般說來,將拉奧孔的嘴巴雕刻得張大或微開顯然不會過多影響人們對創作者的能力的評判。觀眾評價這件藝術品是按照內心所獲得的感受,即以是否產生或產生何種程度的審美愉悅感來評價它的優劣程度,進而以此評價創作者的能力。假設有兩座拉奧孔的雕像,在其他條件都相同的情況下,微開著嘴巴的拉奧孔比張大嘴巴的拉奧孔更能激起人們的美感(理由見《美學散步》6-7頁 萊辛語),人們便認定前者更有藝術性,而將拉奧孔的嘴巴雕成微開狀的那位創作者更富有創作才能。在此條件下,便可以說,藝術反映人的能力。“藝術是一種技術,古代藝術家本就是技術家”講的也是這個意思。

“美是藝術的特殊目的”,“藝術”的一定是“美”的,“美”的卻不一定是“藝術”的。因為“藝術”反映的是人的能力,那些未經人加工的自然狀態下的事物、風景,就不是“藝術”-雖然它們也會使人產生美感。李澤厚在《美的歷程》中指出:“如果說荀子強調的是‘性無偽則不能自美’;那麼莊子強調的卻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雖然藝術必然是人為的(有人的因素在其中的),然而前者(荀子-儒家)“強調藝術的人工製作和外在功利”,後者(莊子-道家)“突出的是自然,即美和藝術的獨立。”我認為此處道家所強調的“自然”,應歸因於對過分“人為”的糾正,即認為藝術不能囿於狹窄實用的功利框架。至於“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我認為這種“大美”不能被稱為“藝術”。我們看到無垠的天、廣闊的地、瑰麗的晚霞、壯美的山川時,不會認為它們是“藝術品”,雖然也會由衷地感嘆它們的“美”。“藝術品”必然是人為的,是人加工過的東西。若說某座山“鬼斧神工”,那只是將“造物主”擬人化了,反映的還是人的能力。若將這些天、地、晚霞、山川繪成圖畫、拍成照片,那便成為藝術品,因為圖畫、照片才反映人的能力,而事物本身未經人加工過的-並不是藝術品。因此莊子所說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說的是天與地使渺小的人產生的“崇高感”,這是自然地會在人心中產生的“美感”,我們不必牽強地認為在人類誕生前早已存在的天與地是“藝術品”,雖然它們確是“美”的。

“詩和春都是美的化身,一是藝術的美,一是自然的美。”這已經很好的說明了“藝術”與“自然”的區分了。

“藝術須能表現人生的有價值的內容?必須同時表現美”,這一點可以從美就是有價值的東西這一層面來理解。有用的不一定都是美的,蘇格拉底所說的“糞筐也是美的”之所以不被認同,在於有用的東西還需引起人的愉悅感,才能被稱為美的。

藝術創作可以遵循規律,也可以突破規律。如既有對稱美,又有不對稱美。但“表現人生的有價值的內容”和“表現美”卻是藝術所必須具備的,失去其一,便不能成為藝術。 宗白華在引用萊辛的話中有這樣一段:“文學追趕藝術描繪身體美的另一條路,就是這樣:它把‘美’轉化做魅惑力。魅惑力就是美在‘流動’之中。因此它對於畫家不像對於詩人那麼便當。畫家只能叫人猜到‘動’,事實上他的形象是不動的。因此在它那裡魅惑力就會變成了做鬼臉。”但是在文學裡魅惑力是魅惑力,它是流動的美,它來來去去,我們盼望能再度地看到它。又因為我們一般地能夠較為容易地生動地回憶‘動作’,超過單純的形式或色彩,所以魅惑力較之‘美’在同等的比例中對我們的作用要更強烈些。”(9-10頁)在中國畫裡,同樣地,繪畫(藝術)可以將文學裡的難以追逐的“美”轉化做“魅惑力”。

就意而言,與畫相配的詩並不一定具有“明確表達的含義”,如王維的《藍田煙雨圖》所配的詩,它表現的意境既與王維的詩意相似又不盡相同,看上去是闡釋了詩,實際給人的感覺又是增添或模糊了畫面原先並不具有的意味。也就是說,這首詩既是一種闡釋和理解,又是一種再創作。不同的詩人可能因對這幅畫有不同的體會而寫出不同的詩句,不同的畫家也會對此詩有不同的體會而畫出不同的畫來-新創作的畫又會表現出新的意境,由此詩配畫,畫配詩,延綿不絕。這也可以說明詩與畫並不是一回事,卻是可以圓滿結合,“相互交流交浸”,以至交融完滿的。

二. 關於“美從何處尋”

世界對於個人來說就是一個物件化了的世界,每個人都有一個或無數個世界-沒有兩個人的思維是相同的,因而對於世界的印象也是不同的,於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美麗心靈》中的納什就活在自己的心靈世界中。這可能是唯心主義,然而人確是憑自己的感覺去認知世界的。

許多個夜晚在《東風破》的旋律裡入睡,悠揚的二胡聲每每將我帶入未知的又似曾相識的世界,引動無盡的夾雜著哀愁與溫暖的回憶與追思。“一個造出新節奏的人,就是一個拓展了我們的情感並使它更為高明的人”如果一首新歌的新曲也算新節奏,那作曲家就是“高明的人”。這種新節奏也得符合人的審美心理——至少是部分人。沒有人的心緒和思維是相同的,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剎那”的心緒和思維也是不同的,那麼就有無數的“新節奏”等著人們去創造,去發現,來滿足這無數的心緒和思維,以應和它的節奏,引起它的共鳴和感觸。這種共鳴和感觸很多時候是由“回憶”引起的。當節奏與某一時候的心境相吻合,回憶便復甦,人便彷佛進入未知的又似曾相識的世界。“我們一般地能夠較為容易地生動地回憶‘動作’,超過單純的形式或色彩,所以魅惑力較之‘美’在同等的比例中對我們的作用要更強烈些。” 那麼對於音樂的“節奏”的“回憶”效果也說明了“節奏”所具有的“魅惑力”不亞於文學和繪畫,甚至超過它們的影響力。人的心靈是一個多麼奇妙的世界。

關於“美從何處尋”,我認為“美感”是人的心理現象。當我們說某樣事物是“美”的時候,其實是將自己的心理感受物件化到事物上去了,也就是“移情”,進而以為“美”是事物本身具有的屬性了。事物是否“美”,取決於它在人心裡引起的感受,沒有絕對相同的感受,也就沒有絕對相同的“美”和“美感”。

事物(世界)是存在著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存在於每個人的主觀世界裡的對外在世界的印象並不一定是真實的東西,但它存在於心理世界中,是“美”所由產生的主觀(心理)基礎。而真實的事物(有形或無形,可感或不可感)-沒有任何人為色彩的-存在於客觀世界之中,它構成我們感知“美”的客觀(物質)基礎。“美感”(心理感受)存在於人的心理世界中。

三. 關於“論文藝的空靈與充實”

宗白華認為“美感的養成在於能空,對物象造成距離。”強調“隔”在美感上的重要,這大概就是所謂“距離美”。朦朦朧朧隱隱約約,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確能產生獨特的意境,引人遐想萬千。這是空間上的“隔”。至於時間上的“隔”,我想起曾看過的一篇文章,講印度人約會非常散漫,極不守時,讓別人在約定時間後等上一兩個小時是常有的事-而印度人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照他們看來,等待是一件樂事。在等人時,可以有無盡的想象,想象對方的容貌和表情,想象見面時的親熱和愉悅,何樂而不為。

當然這對於嚴謹的德國人來說沒準會被認為是對他們的不尊重。宋人趙師秀有詩“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一幅悠閒淡然的圖景。與朋友約好下棋,等到夜半朋友還沒到,便獨自敲著棋子,挑下燈花,卻不顯得惆悵,這大概也是等待時想象的快樂吧。“時間”與“空間”上的“隔”都給藝術增添了想象的成分,而這想象又造成心靈的“空”,也成藝術的空靈。王國維所說的“隔”則是指詩詞中的生僻詞句典故,不懂這些詞句典故便不能領會作者表達的意思,這就使觀者產生隔離感(往往不是距離美),這種隔離感不是想象可以彌補的,除非去查資料,而這樣就容易導致閱讀的不連續,破壞了意境的營造。這大概也是王國維反對“隔”,提倡“不隔”的原因。因此並非所有的距離都能產生美,它應該處於合適的範圍內,既不是完全如一的現象還原,也不至於大到不可捉摸,無可名狀。

合適的距離才能使藝術空靈而不流於空乏,充實而不至於擠兌想象的空間。“一個藝術品,沒有欣賞者的想象力的活躍,是死的,沒有生命的。”藝術家需要想象創作,藝術品也需要欣賞者的想象才能達到最大的昇華。

四. 關於“中國美學史中重要問題的初步探索”

這一部分大致反映了宗白華先生的美學思想,關於他的美學思想我不再歸納羅列,這方面的研究已經有很多,我仍是冒昧地斷章取義,將其中一些我不大認同的觀點舉出來,並寫出自己的觀點。在第38頁第三段中,宗白華先生論述了“美”與“真”、“善”的關係,要求藝術滿足思想,“要能從藝術中認識社會生活、社會階級鬥爭和社會發展規律。”這只不過是“藝術為政治服務”、“文以載道”的另一種表述形式。中國古代的青銅器確實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生產力發展水平,但這不應該是我們藉由欣賞美的途徑。藝術品有“積澱”的美,但藝術家並不一定也沒必要載主觀上刻意加入這種“社會生活、社會階級鬥爭和社會發展規律”,而我們要作的欣賞、審美不是建立在分析藝術的這些功用的基礎上的。我們沒必要以歷史學家社會學家的眼光去尋找其中的深刻含義(雖然瞭解這些含義可能有助於我們更好地把握它的美),我們要做的是發現“樹”的形式美,而不需像植物學家和工匠那樣做細緻的分析。藝術性是藝術品的必然要求,思想性卻不總是伴隨藝術左右,這與“藝術須能表現人生的有價值的內容”不能混同。藝術不能承載太多與它自身無關或關係不大的東西,那樣只會增添它的負擔,偏離它自身原來的發展軌道,走向政治化,走向藝術自身的毀滅和終結。然而在現實世界中,“為藝術而藝術”只能是個美麗的幻想。

五.關於“中國藝術境界之誕生”

“意境是藝術家的獨創,是從他最深的‘心源’和‘造化’接觸時突然的領悟和震動中誕生的,它不是一味客觀的描述,像一照相機的攝影。”這說明了繪畫(藝術)與照相機的區別。攝影所得的照片記錄的只是一種機械的真實,將一瞬間的光與影定格下來,在這一意義上說,照片比繪畫更能反映現實,它幾乎是絲毫不差(差別的只是精度)地記錄下真實的場景,將現象還原至本來面目。繪畫若在這一點上與其一較短長,必然技藝不如。這也許是十九世紀以來寫實主義繪畫不在佔據主流的原因之一。

中國傳統山水畫論認為“似者得其形,遺其氣,真者氣質俱盛”,崇尚“氣韻生動”。這種“氣韻”並不是虛幻而與現實毫無瓜葛的,這種“真”同樣要求“對自然現象作大量詳盡的觀察和對畫面構圖作細緻嚴謹的安排。”中國五代畫家荊浩驚異於太行山之美,作了數萬本草圖,“方得其真”。這種“真”自然不是簡單的真實,畫家在作畫時,每一刻的心緒都不同,每一筆都是不同心緒的反映,繪成整體便是無數不同心緒的集合。可以說繪畫既是空間(平面)上點﹑線﹑色彩等的組合,又反映了時間上的心理凝積過程。在這一意義上說,一幅畫包含了無數幅畫,是無數個心理活動凝積的產物。因此畫是“流動”的,即“美在流動之中”。

或認為就算攝影所得的照片不是“流動”的,那麼錄影總該是“流動”的,它真實記錄了事件的前後過程,應該是最真實的“真”。我認為錄影只是有限張(或者無數張)照片的連續展示而已,它在本質上仍然是相片,仍然只是機械的真實。無論多長的錄影,它總是有限的(時間和空間),註定它不能反應無限的時間和空間。一幅畫或許只描繪了一幅圖景,卻可以蘊藏著無限的剎那,而相片雖然也可以讓人聯想,卻因為它過於形象,反而或多或少剝奪了欣賞者想象的權利,想象的空間喪失了,藝術性也就隨之削減了。

攝影的過程是機器的運作,只能反映“物理的目睹的實質”,繪畫是畫家用畫具混合了自己的心緒、情感、記憶創作出的給欣賞者以無盡想象空間的藝術品。這也許已經決定了二者在藝術性上的區分了。

《美學散步》讀書筆記2

在現代社會中,美或許已經在大眾口中成了一種印象和一種膚淺的面相。這就使得今天的美學研究變得尤為複雜,讓人們感到困擾。如果我們將範圍再縮小到有著數千年審美歷史的中國,美學研究者面臨的困境就更大,諸如數千年的審美傳統,相對感性和飛揚生動的審美特點,正在湧入的紛紜繁雜的西方美學理論、通俗文化和大眾趣味的日益繁榮等等。這些都使得我們不得不在美學研究,或者說美學學習中舉步維艱,慎之又慎。於是,很多人想到了1957年那場美學大討論,想到了朱光潛和李澤厚。

而我的觀念中,對於中國審美實踐和中國的審美思想,主觀和客觀的截然分開是極不合適的。只要看看中國的園林藝術、書法,想想中國美學中“氣”、“無”等概念就會明白了。宗先生的《美學散步》開頭就說:“散步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行動”,將這句話作為論文的開頭,本身就是一個啟示,足以讓我們想見其人、其文、其思想捧《美學散步》以入美學之門。

宗先生的《美學散步》以生動的語言、精到的分析勾勒了中國美學思想史的大致脈絡,深刻挖掘了中國美學的思想的獨到之處和中國美學中對“美”的獨特看法。

首先,宗先生對於中國美學思想史的勾勒主要體現在《中國美學史中重要問題的初步探索》、《論〈世說新語〉和晉人的美》、《唐人詩歌中所表現的民族精神》三篇文章中。

《中國美學史中重要問題的初步探索》主要梳理了中國美學史早期思想以及由之而來的中國美學思想的苗頭。他提出不僅僅從語言成果上,而且“應該結合古代的工藝品、美術品來研究”。於是,他不僅從文學成果上來論證自己的觀點,而且更主要的從畫論和圖案美上來論證。他指出,先秦,甚至在漢代美學的特點主要是“雕繢滿眼”的美,只是其中有了中國美學主要特點的苗頭。一方面,他講述了楚國裝飾圖案、楚辭、漢賦、雕刻的凝重或古樸;另一方面,也花費了大量的篇幅介紹“鶴蓮方壺”的飛揚姿態和《考工記》中在樂器製造過程中的虛實響應。在宗先生的眼中,先秦和兩漢時期是中國美學的準備期,雖然還沒有成熟的形成自己獨特的特點,但很多方面已經顯示了萌芽。

《論〈世說新語〉和晉人的美》這篇文章主要論述了魏晉時期的文化風氣和美學實踐的特點。最後,宗先生將論述的重點集中在晉人的美上。認為那是“全時代的最高峰”。那對於生命的熱情、風神俱佳的藝術心靈、往來於山水之間的虛靈胸襟——自由而解放、待人接物的真誠,都深深的吸引了宗先生,也啟發了一代又一代的心靈嚮往,對後世的美學實踐和美學思想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關於這一點,從他關於中國美學特點的論述中可略窺一二。無論是講中國的空間意識時將其最早形成和定型放在中國山水畫的成熟上,還是將中國藝術意境說成是“植根於一個活躍的、至動而有韻律的心靈”,都是將中國美學的形成和奠基期放在魏晉時代。山水畫的成熟正是在魏晉時期,宗先生說:“晉代是中國山水情緒開始和發達時代”;而那活躍的`、至動的心靈也是在魏晉時代才出現的。魏晉時代可說是中國美學形成和奠基的時代了。正如宗先生自己說的,“魏晉六朝是一轉變的關鍵,劃分為兩個階段。從這個時候起,中國人的美感走到了一個新的方面,表現出一種新的美的理想。”

其實,《唐人詩歌中所表現的民族精神》只是宗先生舉出的一個標示。在這篇文章中,宗先生並沒有涉及到具體美學思想的論述,只是論及了唐代的詩歌,並將之作為中國民族詩歌的成熟期。同樣,詩歌作為美學實踐中的重要方面,在宗先生的眼中,中國美學在魏晉六朝以後就走向了成熟和發展的道路。這一觀點在其他的一些零星論述中說的非常清楚。

通過具體的論述,宗先生深刻挖掘了中國美學的特點和精神,並且將這種藝術美學精神貫穿在自己的具體論述中。這種特點主要是意境論,這種意境論又深深的植根在中國的哲學思想中,深深地和中國的宇宙觀和空間感受相結合。意境論主張藝術、美是對自然世界的組織,並且不僅是自然物質世界的表現,更重要的是體現了生命的豐富和飛揚,人生的超然境界。這是《美學散步》的核心所在。他的這些思想表現在一系列的文章中,主要體現在全書的第一部分。

在宗先生看來,意境是中國藝術或美學中最代表性的追求與境界,它深深的植根於中國的哲學和空間意識中,並且在長期的發展中形成了一個境界的兩個互相融通的兩面:充實和空靈。他把意境作為藝術之為藝術的靈境,作為詩人藝術家“遊心之所在”,從而將之放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意境的根基是中國的宇宙觀和哲學思想。那麼中國的宇宙觀又具有哪些特點呢?他說:“我們宇宙即是一陰一陽、一虛一實的生命節奏,所以它根本上是虛靈的時空合一體,是流蕩的生動氣韻”。我們的宇宙是一個節奏化的空間結構,是對山水自然的組織。在這樣的空間、宇宙中游心,藝術家用“追光躡影之筆”寫出了按實寫虛,由空靈而入充實的藝術境界,表現了包含藝術家飛揚生命的人生境界。

宗白華先生的意境論只是一個框架,是一個藝術的境界,或者說目標。他並沒有將它說成一個死板和固定的東西。意境具有互相融通的兩個方向:充實和空靈。在這兩個方面的論述中,宗先生還在另一個層面上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啟示:在討論中國的藝術和審美的特點時,它往往會參照西方的美學思想,將它們不自覺的融化到中國的美學思想中,從而使我們能更加深入明瞭地認識到中國的藝術特徵。

在我的問題討論中,我將主要關注的問題是:宗先生的《美學散步》在什麼樣的意義上給了我們今天的美學研究、文藝學研究以啟示?宗先生給我們啟示的所在意義本身又有著什麼樣的問題或者有著怎樣的價值?在那個意義上,宗先生的《美學散步》和同類的作品相比有著怎樣的優點和不足?

縱觀全書可以發現,宗先生在緊扣中國藝術、美學的特色的同時,很大程度上融合了西方的近代的美學成果。這就使得宗先生的美學具有了明顯的現代性特徵,甚至因為宗先生的《美學散步》,中國的美學也開始具有明顯的現代性特徵。《美學散步》給與我們的啟示便是,我們如何才能更加恰當的解決中國美學的現代性轉向的問題。這實質上包含了兩個問題:一是,如何利用中國美學資源和西方湧入的美學資源;二是,將中國當代的美學導向何方,即我們用這些美學資源來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對於第一個問題,在這本書中宗先生很好的吸收了西方的思想,並且最終將之於中國的美學傳統相聯絡,得出了中國美學典型特徵的核心範疇:意境。他很好的把握了西方思想在這些方面的建樹,使自己的理論具有一種世界性的視角。也就是說,宗先生在對於西方的理論和思想並不是跟著西方的走,以至於喪失了自己的理論立場,丟失了自己的所要解決的問題。如果我們來看中國當代的美學或者文學理論的研究,就會發現其中大多數人不是著眼於問題研究,不是落腳於實際,而是跟著西方的思想跑。

第二個問題則更加的重要,因為它涉及到美學研究或者說它是美學研究的指導和方向。但是奇怪的是,在這個問題上看到的幾乎又是一致的意見:化洋為中,化古為今。儘管很多研究者一直做的都是用西方的理論來比劃、切割中國自己的美學思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立足現實,準確的把握中國審美情趣的核心,用相應的範疇或者理論加以貫穿之。

宗先生的《美學散步》是中國現代美學的一個典範。從宗先生出發,我們能找到中國藝術、美學的特點和發現中國藝術、美學中的現代性精神,並且還為現代的美學研究和探索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帶給我們有效和明確的啟示。

《美學散步》讀書筆記3

閒閒的碎語,但字字珠璣,品味雕琢的語言,暢遊美學的境界,彷彿美玉一般,絢爛之極歸於平淡。體會一份清閒的淡泊,感悟一遭情景交融,寧靜的心中,獨戀一份美的意韻。

宗白華先生美的態度即是超俗的,又是入世的。他在書中為我們展示了一個美的人生和宇宙,這裡充滿了親切感與家園感。宇宙之大,無非虛實相生,美無處不在。宗先生從一丘一壑一花一鳥中發現了“宇宙是無盡的生命,豐富的動力學”,也發現了它是“平整的秩序,圓滿的和諧”。英國詩人勃萊克的“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國”就是這種描述的最景緻的詩句。沒有一種以天地為廬而又悠悠自足的博大情懷,沒有一種能澄情以觀道的空明澄澈。新鮮活潑的心境,是不可能發現這種生動與清和的美的結合。而宗白華先生似乎輕而易舉的領悟到了美的神韻,如在拈花微笑間頓悟了一切聲光,色彩和形象中微妙精深的律動和氣韻。這種境界是“一內在自足的境界,無待於外而自成意義豐富的小宇宙,啟示著宇宙人生的更深的一層真實。”它不是從無邊的空間指向無限,而是從無邊回到萬物,返回自身,迴歸“小宇宙”。它屬於有限之中,又讓人從有限中發現永恆。可以說,宗先生中的美學思想已然把中國傳統的哲學、美學——儒佛道三合而一了。

在閱讀中思考,我感到書中的每一篇文章皆是一顆珍奇的寶石,它們折射著理性與感性的光芒。或論詩畫與書法,或論音樂與舞蹈,或論建築與雕塑,自然與藝術的乃至整個人生宇宙之美的事物。凡宗先生所論及的,他總在直觀的把握後,欣賞它,讚美它,評判它。他以散文的抒情方法,以詩人靈感閃現時的思維方法,表達自己精闢的美學見解。如他在評羅丹的雕刻時這樣寫到:“我這次看到了羅丹的雕刻,就是看到了一種光明……你看那自然何等調和,何等完滿,何等神祕不可思議!這大自然的全體不就是一個理性的數學,情緒的音樂,意志的波瀾麼?一言以蔽之,我感到這宇宙的圖畫是個大優美精神的表現。”讀了這樣的語言,誰會以為他是在評價藝術作品?而又有誰能說這不是在評藝術作品呢?

清代王船山在論詩時說:“以追光躡影之筆,寫通天盡人之懷,是詩家正法眼藏。”好一個“以追光躡影之筆,寫通天盡人之懷”!這正是可用來總結《美學散步》中所體現的宗先生的美學追求。其篇幅短小,其筆墨簡淡,而微言大義昭著。“他是真理的探尋者,他是美學的醉夢者,他是精神和肉體的勞動者。”宗先生對羅丹的評語又可恰如其分的用來評價他自己。

藝術的欣賞就是對美的發現和感情,那麼美在哪裡呢?美就在你的心中。畫家詩人創造的美,就是他們心靈創造的意象,獨闢的靈魂,那麼什麼是意境呢?因人於世界接觸關係層次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現。或是為滿足生理的物質的需要而有功利的境界;或是因人群公共互愛的關係而有倫理的境界;或是因人群組合互制的關係而有政治的境界;或是因研究物理追求智慧而有的學術境界;或是因欲近本人歸真,冥合天人而有的宗教境界。功利境界主於利,倫理境界主於愛,政治境界主於權,學術境界主於真,宗教境界主於神。化實景而為虛境,創形象而為象徵,使人類最高的心靈具體化,肉身化。

對藝術的投入,就有美感的誕生;對藝術的展示就有美麗的縮放!或許一切美的光都來自心靈的源泉。一個意韻,我想就應該是一個情與景的結晶,深入了才可得鏡中花,水中月。散步於美學中,亙古不變的——芳香泗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