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說邊城的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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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當我們看了某一本書的時候,總會有自己的感想,那麼來寫一篇讀後感吧!下面就由小編為大家整理關於小說邊城的讀書筆記,歡迎檢視~

關於小說邊城的讀書筆記

我和很多人一樣,都是從《湘西》、《湘行散記》開始進入沈從文的世界的。湘西美得讓人傷心,因為美都是脆弱的,讓人發愁的,就連沈從文自己的文字也在時間的流逝中,洩露出灰濛濛的愴然來,“去鄉已經十八年,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極大的進步,試仔細注意注意,便見出在變化中墮落趨勢。最明顯的事,即農村社會所保有那點正直素樸人情美,几几乎快要消失無餘……”他說的,還是1934年冬天的景象呢(《長河》題記)。我閱讀沈從文,已經是1970年代的最後年頭了:那真是一個激情充沛的閱讀期,和沈從文一起進入大學校園的,還有錢鍾書、金庸、薩特、福克納、米切爾,以及阿梅農、阿加莎克里斯蒂……是繁華盛宴,也是泥沙俱下,讓每個人都患上了嗜讀癖。同寢室中,最早大讚沈從文的,偏偏是個與文學沒什麼緣分的人,他來自山西,那兒貧窮、乾旱,一口井要打200米,一年只能吃上一斤肉,所以他就迷上《湘西》了。沈從文的湘西,是可以讓人以各種方式來表達愛意的。時間再過了十多年,我問去過湘西的人,那邊是否還有些《邊城》的風味?回答都是一律的:“早就面目全非了!”我這時已經不會吃驚了。這倒不是因為我的冷靜中多了些常識,曉得大鍊鋼鐵、濫砍濫伐的歷史傷了山林多大的元氣,而是我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正的存在過?就連沈從文自己,當初也表現了曖昧和猶豫:妻子問,你寫的到底真不真?他回答,為什麼不問美不美?

現在我可以肯定地說,這是一個桃花源。陶潛的《桃花源》是用詩寫的,帶著明顯的假設、虛擬和模糊,沒人會把它當真,不過就是寄託夢的地方吧。沈從文的湘西則是散文的質地,一條河、一條官道、一座城,都有名有姓,每一件道具,一條船,一塊川鹽,都是實指,毫不含糊。在這個風土中,徐徐展開的故事,也彷彿是作者在憶舊。其實,這也都是為安置夢而虛構的`。可以作這樣一個假設:如果沈從文從未離開過湘西,而又掌握了小說的技巧,他能坐在鳳凰的一棵桔樹下,寫出如我們今天所見的《邊城》麼?一定不會的。要寫,也不會是這樣子。尋夢是需要距離的。

這和加西亞馬爾克斯寫《百年孤獨》有一點類似,馬爾克斯從姥姥那兒學到了以毋庸置疑的態度講鬼故事的方法,這使天馬行空的魔幻也釋放出了現實的力量來。而沈從文在造夢的時候,其態度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和馬爾克斯不同的是,馬爾克斯始終是清醒的,曉得自己在幹什麼,而沈從文沉浸其中,自己也莫辨真假了。當然,文字裡的湘西,何嘗又不是另一種真實的存在,就像大地,可以讓我們進入和分享,從而寄託我們的願望和哀悼。

沈從文筆下的湘西,幾乎人人是好人,如《邊城》的順順、大佬、二佬、翠翠、爺爺、楊馬兵,如《長河》的長順、夭夭、老水手,都好到極處去,倘若有瑕疵,也是反過來證明他們作為常人的完美。就連一個嫖客和ji女之間的情義,“也常常較之知羞恥的城市中人更可信任。”從這個結論出發,湘西那些可惡的傢伙,要麼本身就自城市來,要麼就是被城市的風氣染壞了。再譬如刀子,這是和血腥、血性最有關聯的,湘西人在需要用刀時,就霍地拔出來,並且敢於捅出去。對付仇人是這樣,兩男爭一個女人,也是這樣,因為湘西人“不作興有‘情人奉送’如大都市怯懦男子愛與仇對面時作出的可笑行為。”

血性,似乎是沈從文給一個人下判斷時,首要的尺度。我想起一個和沈從文了不相干的大作家,他一生迷戀的也是匕首和流血,佩服的英雄全是些街頭的惡棍、流氓和冷靜的殺手。這就是阿根廷的博爾赫斯,居於大地的另一面,自我囚禁於書房或一個更大的、環形的圖書館。他對殺手的嚮往,來自他自身體魄的孱弱,全是一個個高度抽象的願望。這和沈從文完全不一樣,《從文自傳懷化鎮》裡有一段很平靜地寫到,“我在那地方約一年零四個月,大致眼看殺過七百人。一些人在什麼情形下被拷打,在什麼狀態下被把頭砍下,我可以說全部懂透了。”這一份經驗是十分可怕的,而它帶來的後果就是:“使我活下來永遠不能同城市中人愛憎感覺一致了。”城市中人,這是一個他念念不忘,總以輕蔑口氣說出來的詞。那麼,像博爾赫斯這樣的紳士與智者,也該算這群人中的某一個吧?似乎不一定。在沈從文的詞典裡,城市人,大概是總括貧血、懦弱、市儈、狡詐……的一個大名詞。他對自己最滿意的稱呼,自然就是“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