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經典語錄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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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競爭漸漸脫去文飾和麵具,露出原始的狠毒。廉恥並不廉,許多人維持它不起。下面是本站小編Lynn整理精彩語錄。(更多內容請關注應屆畢業生語錄網)

圍城經典語錄合集

正好像中國官吏,商人在本國剝削來的錢要換外匯,才能保持國幣的原來價值。

你們男人的脾氣全這樣!”鮑小姐說時,好像全世界每個男人的性格都經她試驗過的。

寫信容易出醜,地位很高,講話很體面的人往往筆動不來。可是,電話可以省掉面目可憎者的拜訪,文理不通者的寫信,也算是個功德無量的發明。“

愛情跟性慾一胞雙生,類而不同,性慾並非愛情的基本,愛情也不是性慾的昇華。

鵬圖沒有做慣父親,對那一團略具五官七竅的紅肉,並不覺得創造者的驕傲和主有者的偏袒。

與李梅亭顧爾謙等為伍,就是可恥的墮落。

方鴻漸恨不得把蘇小姐瘦身體裡每根骨頭都捏為石灰粉

忠厚老實人的惡毒,像飯裡的砂礫或者魚片裡未淨的刺,會給人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從前愚人政策是不許人民受教育,現代愚人政策是隻許人民受某一種教育。

密雨裡點燈大非易事,火柴都溼了,連劃幾根只引得心裡的火直冒。

孫太太眼睛紅腫,眼眶似乎飽和著眼淚,像夏天早晨花瓣上的露水,手指那麼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

有了門,我們可以出去;有了窗,我們可以不必出去。

把整個歷史來看,古代相當於人類的小孩子時期。先前是幼稚的,經過幾千百年的長進,慢慢地到了現代。時代愈古,愈在前,它的歷史愈短;時代愈在後, 他積的閱歷愈深,年齡愈多。所以我們反是我們祖父的老輩,上古三代反不如現代的悠久古老。這樣,我們的信而好古的態度,便發生了新意義。我們思慕古代不一定是尊敬祖先,也許只是喜歡小孩子,並非為敬老,也許是賣老。

老年人戀愛,就象老房子著火,沒的救。

許多人談婚姻,語氣彷彿是同性戀愛,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羨慕她的老子或她的哥哥。

要想結為夫妻,先去旅行一次。

說女人有才學,就彷彿讚美一朵花,說它在天平上稱起來有白菜番薯的斤兩。真聰明的女人決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的偷懶。

方鴻漸還想到昨晚那中國館子吃午飯,鮑小姐定要吃西菜,說不願意碰見同船的熟人,便找到一家門面還像樣的西館。誰知道從冷盤到咖啡,沒有一樣東西可口:上來的湯是涼的,冰淇淋倒是熱的;魚像海軍陸戰隊,已登陸了好幾天;肉像潛水艇士兵,會長時期伏在水裡;除醋外,麵包牛肉紅酒無一不酸。

流言這東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蘊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惡意,比流產更能讓人心力憔悴。

想來一切女人最可誇耀的時候,就是看兩個男人為她爭鬥。

狗為著追水裡的肉骨頭,喪失了到嘴的肉骨頭!跟愛人如願以償結了婚,恐怕那時候肉骨頭下肚,倒要對水悵惜這不可再見的影子了。

“永遠快樂”這句話,不但渺茫得不能實現,並且荒謬得不能成立。快過的決不會永久;我們說永遠快樂,正好像說四方的圓形,靜止的動作同樣地自相矛盾。

假使訂婚戒指是落入圈套的象徵,鈕釦也是扣住不放的預兆。自己得留點兒神!

在西洋家庭裡,丈母孃跟女婿的爭鬥,是至今儲存的古風,我們中國家庭裡婆婆和媳婦的敵視,也不輸於他們那樣悠久的歷史。

人生的刺,就在這裡,留戀著不肯快走的,偏是你所不留戀的東西。

有人失戀了,會把他們的傷心立刻像叫化子的爛腿,血淋淋地公開展覽,博人憐憫,或者事過境遷,像戰士的金瘡舊斑,脫衣指示,使人驚佩。

張太太上海話比丈夫講得好,可是時時流露本鄉土音,彷彿罩褂太小,遮不了裡面的袍子。

情-婦雖然要新的才有趣,朋友還讓舊的好。

天下就沒有偶然,那不過是化了妝的戴了面具的必然。

圍城經典語錄

圍在城裡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遊戲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

他的快樂從睡夢裡冒出來,使他醒了四五次,每醒來就像唐曉芙的臉在自己眼前,聲音在自己耳朵裡。……最後醒來,是個陰天。他想這請客日子揀得不安全,恨不能用吸墨水紙壓幹了天空淡淡的水雲。

那年春天,氣候特別好。這春氣鼓動得人心像嬰孩出齒時的牙齦肉,受到一種生機透芽的痛癢。上海是個暴發都市,沒有山水花柳作為春的安頓處。公園和住宅花園裡的草木,好比動物園裡鐵籠子關住的野獸,拘束孤獨,不夠春光盡情地發洩。春來了只向人的身心裡寄寓,添了疾病和傳染,添了酗酒打架的案件,添了孕婦。最後一樁倒不失為好現象,戰時人口正該補充。

人生據說是一部大書。假使人生真是這樣,那麼,我們一大半作者只能算是書評家,具有書評家的本領,無須看得幾頁書,議論早已發了一大堆,書評一篇寫完交卷。

當著心愛的男人,每個女人都有返老還童的絕技。

女傭說著,她和周太太效成三人眼睛裡來往的訊息,忙碌得能在空氣裡起春水的轂紋。

(蘇小姐)冷淡的笑容,像陰寒欲雪天的淡日,拉拉手……鴻漸想去年分別時的拉手,何等親熱;今天握她的手像捏著冷血的魚翅。……這時候他的心理,彷彿臨考抱佛腳的學生睡了一晚,發現自以為溫熟的功課,還是生的。

做媒人和做母親是女人的兩個基本慾望。

有雞鴨的地方:糞多;有年輕女人的地方:話多。

丈夫是女人的職業,沒有丈夫就等於失業。

那女孩子不過十六七歲,臉化妝得就像搓油摘粉調胭脂捏出來的假面具。鴻漸想上海不愧是文明先進之區,中學女孩子已經把門面油漆粉刷,招徠男人了。可是這女孩子的臉假得老實,因為決沒人相信貼在她臉上的那張脂粉薄餅會是她的本來面目。

唐小姐嫵媚端正的圓臉,有兩個淺酒窩。天生著一般女人要花錢費時調脂和粉來仿造的好臉色,新鮮得使人見了忘掉口渴而又覺得嘴饞,彷彿是好水果。她的眼睛並不頂大,可是靈活溫柔,反襯得許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講的大話,大而無當。古典學者看她說笑時露出的好牙齒,會詫異為什麼古今中外詩人,都甘心變成女人頭插的釵腰束的帶身體睡的席,甚至腳下踐踏的鞋襪,可是從沒有想到化作她的牙刷。她頭髮沒燙,眉毛沒鑷,口紅也沒擦,似乎安心遵守天生的限止,不要彌補造化的缺陷。

你不會認識我,雖然你上過我的當。你受我引誘時,你只知道我是可愛的女人可親信的朋友,甚至是可追求的理想,你沒有看出是我。只有拒絕我引誘的人,像耶穌基-督,才知道我是誰。

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送給女人,而對於書只肯借給她,不買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麼道理?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藉口,而且不著痕跡。這是男女戀愛的必然的初步,一借書,問題就大了。

天地間有許多景象是要閉了眼才看得見的,譬如夢。

不料你的見識竟平庸到可以做社論。

開戰後第六天日本飛機第一次來投彈……以後飛機接連光顧,大有絕世佳人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風度。

辛楣道:“我早看破他是個色鬼。他上岸時沒戴墨晶眼鏡,我留心看他眼睛,白多黑少,是個淫邪之相,我小時候聽我老太爺講過好多。”鴻漸道:“我寧可他好色,總算還有點人氣,否則他簡直沒有人味兒。”

“他本領比我大,儀表也很神氣,將來一定得意。我看他倒是個理想的——呃——人。”

中國人品性方正所以說地是方的,洋人品性圓滑,所以主張地是圓的;中國人的心位置正中,西洋人的心位置偏左。

想來這是一切女人最可誇傲的時候,看兩個男人為她爭鬥。可是方鴻漸也許像這幾天報上戰事訊息所說的,“保持實力,作戰略上的撤退。”

在西洋家庭裡,丈母孃跟女婿間的爭鬥,是至今儲存的古風,我們中國家庭裡婆婆和媳婦的敵視,也不輸他們那樣悠久的歷史。

快樂得不像人在過日子,倒像日子溜過了他們兩個人。

“從我們幹實際工作的人的眼光看來,學哲學跟什麼都不學全沒兩樣。”

辛楣道:“辦報是開發民智,教書也是開發民智,兩者都是‘精神動員’,無分彼此。論影響的範圍,是辦報來得廣;不過,論影響的程度,是教育來得深。

坐在熱水管烘暖的客堂裡唸佛,可見”西學為用,中學為體“並非難事。

上海是個暴發都市,沒有山水花柳作為春的安頓處。

鴻漸不知道這些話是出於她的天真直率,還是她表姐所謂手段老辣。

悲劇裡的戀愛大多數是崇高的浪漫,她也覺得結婚以前,非有偉大的心靈波折不可。就有一件事。她決不下。她聽說女人戀愛經驗愈多,對男人的魔力愈大;又聽說男人只肯娶一顆心還是童貞純潔的女人。假如趙辛楣求愛,自己二者之間,何去何從呢?

笑的確可以說是人面上的電光,眼睛忽然增添了明亮,脣吻間閃爍著牙齒的光芒。

吃飯有時很像結婚,名義上最主要的東西,其實往往是附屬品。吃講究的飯事實上只是吃菜,正如討闊佬的小姐,宗旨倒並不在女人。

醫生也是屠夫的一種。

人生最原始的睡,同樣也是死的樣品。

把飯給自己有飯吃的人吃,那是請飯;自己有飯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飯,那是賞面子。交際的微妙不外乎此。反過來說,把飯給予沒飯吃的人吃,那是施食;自己無飯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飯,賞面子就一變而為丟臉。

奶是孩子吃的飯,所以也該在飯堂吃,證明這旅館是科學管理的。

她的平淡,更使鴻漸疑懼,覺得這是愛情超熱烈的安穩,彷彿颶風后的海洋波平浪靜,而底下隨時潛伏著洶湧翻騰的力量。

學國文的人出洋“深造”聽來有些滑稽。事實上,惟有學中國文學的人非到外國留學不可。因為一切其他科目像數學物理哲學。心理。經濟,法律等等都是從外國港灌輸進來的,早已洋氣撲鼻;只有國文是國貨土產,還需要處國招牌,方可維持地位,正好像中國官吏,商人在本國剝削來的錢要換外匯,才能保持國 幣的原來價值。

忠厚老實人的惡毒,像飯裡的砂礫或者出魚片裡示淨的刺,會給人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方鴻漸看唐小姐不笑的時候,臉上還依戀著笑意,像音樂停止後嫋嫋空中的餘音。許多女人會笑得這樣甜,但她們的笑容知識面部肌肉做柔軟操,彷彿有教練在喊口令:“一!”忽然滿臉堆笑,“二!”忽然笑不知去向,只餘個空臉,像電影開映前的布幕。

詩有意義是詩的不幸。

當著心愛的男人,每個女人都有返老還童的絕技。

考古學提倡發掘墳墓以後,好多古代死人的朽骨和遺物都暴露了;現代文學成為專科研究以後,好多未死的作家的將朽或已朽的作品都被髮掘而暴露了。被 發掘的喜悅使我們這些人忽視了被暴露的危險,不想到作品的埋沒往往保全了作者的虛名。假如作者本人帶頭參加了發掘工作,那很可能得不償失,“自掘墳墓”會 變為矛盾統一的雙關語:掘開自己作品的墳墓恰恰也是掘下了作者自己的墳墓。

我都姓了一輩子“錢”了,難道還迷信錢嗎?

“致身於國”“還政於民”等等佳話,只是語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說交付出去,其實只彷彿魔術家玩的飛刀,放手而並沒有脫手。

據說‘女朋友’就是‘情人’的學名,說起來莊嚴些,正像玫瑰花在生物學上叫‘薔薇科木本複葉植物’,或者休妻的法律術語是‘協議離婚’。

世界上大事情像可以隨便應付,偏是小事倒絲毫假借不了。譬如貪官汙吏,納賄幾千萬,而決不肯偷人家的錢袋。

第二位汪太太過了門沒生孩子,只生病。在家養病反把這病養家了。

她眼睛並不頂大,可是靈活溫柔,反襯得許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講的大話,大而無當。

方鴻漸進過哲學系的——撒謊欺騙有時並非不道德。柏拉圖《理想國》裡就說兵士對敵人,醫生對病人,官吏對民眾都應哄騙。聖如孔子,還假裝生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對齊宣王也撒謊裝病。

”何妨做志願軍呢?“”不,簡直是拉來的夫子。“說著,方鴻漸同時懊惱這話太輕佻了

大家都說辛楣心平氣和得要成”聖人“了。

鴻漸氣得心頭火直冒,彷彿會把嘴裡香菸銜著的一頭都燒紅了。

”世間哪有戀愛?壓根兒是生殖衝動。“

”女人不傻決不因為男人浪費擺闊而對他有好印象——可是,你放心,女人全是傻的,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樣傻,不多不少。“

汪太太道:”聽說方先生很能說話,為什麼今天不講話。“方鴻漸忙說,菜太好了,吃菜連舌頭都吃下去了。

可見結婚無需太偉大的愛情,彼此不討厭已經夠結婚資本了。

”我不知道方先生是侮辱政治還是侮辱女人,至少都不是好話。“

”女人有女人的特別的聰明,輕盈活潑得跟她的舉動一樣。比了這種聰明,才學不過是沉澱渣滓。說女人有才學,就彷彿讚美一朵花,說它在天平上稱起來有白菜番薯的斤兩。真聰明的女人決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的偷懶——“

自己決不會愛方鴻漸,愛是又曲折又偉大的情感,決非那麼輕易簡單。假使這樣就會愛上一個人,那麼,愛情容易得使自己不相信,容易得使自己不心服了。

無論如何,這些學生一方面盲目得可憐,一方面眼光準確得可怕。他們的讚美,未必盡然,有竟上人家的當;但是他們的毀罵,那簡直至公至確,等於世界 末日的”最後審判“,毫無上訴重審的餘地。他們的美德是公道,不是慈悲。他們不肯原諒,也許因為他們自己不需要人原諒,不知道也需要人原諒

早晨清醒,居然自己沒給蚤蝨吃個精光,收拾殘骸剩肉還夠成個人,可是並沒有成佛。

辛楣說柔嘉”煞費苦心“,也承她瞧得起這自己,應當更憐惜她。

中國是世界上最提倡科學的國家,沒有旁的國度肯這樣給科學家大官做的。外國科學進步,中國科學家進爵。

科學家跟科學不大相同;科學家像酒,愈老愈可貴,而科學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錢。

暮春早夏的月亮原是情人的月亮,不比秋冬是詩人的月色。

許多人談婚姻,語氣彷彿是同性戀愛,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羨慕她的老子或她的哥哥。

”也許你表姐有她的心思,遣將不如激將,非有大敵當前,趙先生的本領不肯顯出來。可惜我們這種老弱殘兵,不經打,並且不願打——“

有許多都市女孩子已經是裝模做樣的早熟女人,算不得孩子;有許多女孩子只是渾沌痴頑的無性別孩子,還說不上女人。

漸漸地恨不能天天見面了;到後來,恨不能刻刻見面了。寫好信發出,他總擔心這信像支火箭,到落地時,火已熄了,對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

鴻漸然發現西洋人醜跟中國人不同:中國人醜得像造物者偷工減料的結果,潦草塞責的醜;西洋人醜得像造物者惡意的表現,存心跟臉上五官開玩笑,所以醜得有計劃,有作用。

說完笑迷迷地望著李梅亭,這時候,上帝會懊悔沒在人身上添一條能搖的狗尾巴,因此減低了不知多少表情的效果。

有人叫她‘熟食鋪子’,因為只有熟食店會把那許多顏色暖熱的肉公開陳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為據說‘真理是赤裸裸的’,而鮑小姐並未一絲不掛,所以他們修正為‘區域性的真理’。

我們稱那位衣著暴露的S小姐為“區域性真理”,因為真理都是赤裸裸的。

那時候蘇小姐把自己的愛情看得太名貴了,不肯隨便施與。現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捨不得穿,鎖在箱裡,過一兩年忽然發現這衣服的樣子和花色都不時髦了,有些自悵自悔。

假如你吃了一個雞蛋,覺得味道不錯,何必要去看看那隻下蛋的母雞呢?

經提倡而產生的幽默,一定是矯揉造作的'幽默。

老年人戀愛,就象老房子著火,沒的救。

一個可愛的女人說你像她的未婚夫,等於表示假使她沒訂婚,你有資格得到她的愛。刻薄鬼也許要這樣解釋,她已經另有未婚夫了,你可以享受她未婚夫的權利而不必履行跟她結婚的義務。

(張先生)只生一個女兒,不惜工本地栽培,教會學校裡所能傳授薰陶的洋本領洋習氣,美容院理髮鋪所能製造的洋時髦洋姿態,無不應有盡有。……他以為女孩子到二十歲就老了,過二十還沒嫁掉,只能進古物陳列所供人憑弔了。

一句話的意義在聽者的心裡,常像一隻陌生的貓到屋裡來,聲息全無,直到“妙”的一叫,你才發覺它的存在。

從此,他倆的交情像熱帶植物那樣飛快地生長。

我們希望它來,希望它留,希望它再來——這三句話概括了整個人類努力的歷史。

天下只有兩種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種人挑好的吃,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應該樂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裡最好的;第二種人應該悲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裡最壞的。不過事實卻適得其反,緣故是第二種人還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憶。

那記錄的女生漲紅臉停筆不寫,彷彿聽了鴻漸最後的一句,處女的耳朵已經當眾喪失了貞操。呂校長在鴻漸背後含有警告意義的咳嗽。方鴻漸那時候宛如隆冬早晨起床的人,好容易用最大努力跳出被窩,只有熬著冷穿衣下床,斷無縮回去的道理。

方老先生覺得他愛國而國不愛他,大有青年守節的孀婦不見寵於翁姑的怨仰。

張先生跟外國人來往慣了,說話有個特徵--也許在洋行青年會扶輪社等圈子裡,這並沒有什麼奇特--喜歡中國話裡夾無謂的英文字。他並無中文難 達的新意,需要借英文來講;所以他說話裡嵌的英文字,還比不得嘴裡嵌的金牙,因為金牙不僅妝點,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縫裡嵌的肉屑,表示飯菜吃得好,此外全無麼Α?

天下只有兩種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種人挑好的吃,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應該樂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裡最好的;第二種人應該悲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裡最壞的。不過事實卻適得其反,緣故是第二種人還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憶。

一個人,到了歲還不狂,這個人是沒出息的;到了歲還狂,也是沒出息的。

為什麼愛情會減少一個人心靈的抵抗力,使人變得軟弱,被擺佈呢?

我們對採摘不到的葡萄,不但可以想象它酸,有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的甜。

現代人要國文好,非研究外國文學不可;從前弄西洋科學的人該通外國語文,現在做中國文學的人也該先精通洋文。

為什麼愛情會減少一個人心靈的抵抗力,使人變得軟弱,被擺佈呢?假如上帝真是愛人類的,他決無力量做得起主宰。

外國哲學家是知識分子裡最牢騷不平的人,專門的權威沒有科學家那樣高,通俗的名氣沒有文學家那樣大。

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偷著不如偷不著,“香味比滋味好。

現在女人都不屑傷春了,自己枉為男人,還脫不了此等刻板情感,豈不可笑!

這次兵災當然使許多有錢有房子的人流落做窮光蛋,同時也讓不知多少窮光蛋有機會追溯自己為過去的富翁。

汪處厚想做媒是沒有危險的,決不至於媒人本身也做給人去。

”你不討厭,可是全無用處。“

有個生脫髮病的人去理髮,那剃頭的對他說不用剪髮,等不了幾天,頭毛壓根兒全掉光了。大部分現代文學也同樣的不值批評。

研究語言心理學的人一望而知是”語文狂“;有領袖慾的人,不論是文武官商,全流露這種病態。

生存競爭漸漸脫去文飾和麵具,露出原始的狠毒。廉恥並不廉,許多人維持它不起。

劉太太說:”你又來了,她比范小姐總好得多——“肯這樣說姑娘的,還不失為好嫂嫂。

假如上帝讚美魔鬼,社會主義者歌頌小布爾喬亞,蘇小姐聽了也不會這樣驚奇

曹元朗臉上一圈圈的笑痕,像投了石子的水面,說:”那就是捉摸到這詩的精華了,不必去求詩的意義。詩有意義是詩的不幸!“

而且他並不是老實安分的不通,他是仗勢欺人,有恃無恐的不通,不通得來頭大。

世界上沒有自認為一無可愛的女人,也沒有自認為百不如人的男子。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會將自己的創作衝動誤解為創作才能。

不受教育的人,因為不識字,上人的當;受教育的人,因為識了字,上印刷品的當。

蘇小姐雙頰塗的淡胭脂下面忽然暈出紅來,像紙上沁的油漬,頃刻布到滿臉,靦腆得迷人。

沒進門就聽見公寓裡好象正在開無線電,播送風行一時的《春之戀歌》,空氣給那位萬眾傾倒的國產女明星的尖聲撕割得七零八落------那女明星的嬌聲尖銳裡含著渾濁,一大半像鼻子裡哼出來的,又膩又粘又軟弱無力,與鼻子的主產品鼻涕具有同樣品性。

假使愛女人,應當愛及女人的狗。那麼真心結交朋友,應當忘掉朋友的過失。

張小姐是十八歲的高大女孩子,著色鮮明,穿衣緊俏,身材將來準會跟她老太爺那洋行的資本一樣雄厚。

女人全是傻的,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樣傻,不多不少。

她跟趙辛楣的長期認識並不會日積月累地成為戀愛,好比冬季每天的氣候,你沒法把今天的溫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積成個和暖的春日。

豬是否能快樂得象人,我們不知道;但是人容易滿足得象豬,我們是常看見的。

那個戴太陽眼鏡身上攤本小說的女人,衣服極斯文講究。面板在東方人裡要算得白,可惜這白色不頂新鮮,帶些幹滯。她去掉了黑眼鏡,眉清目秀,只是嘴脣嫌薄,擦了口紅還不夠豐厚。假使她從帆布躺椅上站起來,會見得身段瘦削,也許輪廓的線條太硬,像方頭鋼筆劃成的。年齡看上去有二十五六,不過新派女人的年齡好比舊式女人合婚帖上的年庚,需要考訂學家所謂外證據來斷定真確性,本身是看不出的。

圍在城裡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

戀愛跟火同樣的貪濫,同樣的會蔓延,同樣的殘忍,消滅了監牢結實的原料,把灰燼去換光明和熱烈…時間對友誼的磨蝕,好比水流過石子,反而把它洗濯的光潔了。

有用的東西只能給人利用,所以存在;偏是無用的東西會利用人,替它遮蓋和辯護,也能免於拋棄。

兩個人在一起,人家就要造謠言,正如兩根樹枝接近,蜘蛛就要掛網。

侯營長有個桔皮大鼻子,鼻子上附帶一張臉,臉上應有盡有,並未給鼻子擠去眉眼,鼻尖生幾個酒刺,像未熟的草莓,高聲說笑,一望而知是位豪傑。

自己答應過去看她,何妨去一次呢?明知也許從此多事,可是生活實在太無聊,現成的女朋友太缺乏了!好比睡不著的人,顧不得安定助眠藥片的害處,先要圖眼前的舒服。

沈太太眼睛下兩個黑袋,像圓殼行軍熱水瓶,想是儲蓄著多情的熱淚,嘴脣塗的濃胭脂給唾沫帶進了嘴,把黯黃崎嶇的牙齒染道紅痕,血淋淋的像偵探小說裡謀殺案的線索。

除掉那句古老得長白鬍子陳腐得發黴的話‘女人是最可怕的!’還有什麼可說!

有些所謂的研討會其實就是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一些不乾不淨的飯,花一些不明不白的錢,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開一個不倫不類的會!

熱烈的愛情到訂婚早已是頂點,婚一結一切了結。

女人在戀愛勝利快樂的時候,全想不到‘結婚’那些事的,要有了疑懼,才會要求男人趕快訂婚結婚,愛情好有保障。

他這兩天有了意中人以後,對自己外表上的缺點,知道得不寬假地詳盡,彷彿只有一套出客衣服的窮人知道上面每一個斑漬和補丁。

誤解,聖解也!

有一種人的理財學不過是借債不還,所以有一種人的道學,只是教訓旁人,並非自己有什麼道德。

汽車伕就破口大罵,此刻罵得更厲害了。罵來罵去,只有一個意思:汽車伕願意跟汽車的母親和外祖母發生肉體戀愛。

科學跟科學家大不相同,科學家像酒,越老越可貴,科學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錢。

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動物。虛虛實實,以退為進,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來全有。女人學政治,那真是以後天發展先天,錦上添花了。……女人不必學政治,而現在的政治家要成功,都得學女人。

同行最不宜結婚,因為彼此事行家,誰也哄不倒誰,丈夫不會莫測高深地崇拜太太,抬頭也不會盲目地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礎就不牢固。

把忍受變成享受,是精神對於物質的最大勝利,靈魂可以自主,也可以自欺。

打狗要看主人面,那麼,打貓要看主婦面了。

我們對採摘不到的葡萄,不但可以想象它酸,有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的甜。

一張文憑,彷彿有亞當夏娃下身那片樹葉的功用,可以遮羞包醜;小小一方紙能把一個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蓋起來。

據說每個人需要一面鏡子,可以常常自照,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過,能自知的人根本不用照鏡子;不自知的東西,照了鏡子也沒有用。

女人唸了幾句書最難駕馭,男人非比她高一層,絕不能和她平等匹配,所以大學畢業生只能娶中學女生,留學生才能娶大學女生,女人留洋當了博士,只有洋人才敢娶她,否則男人至少是雙料博士。

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來華訪問時想見他,他說:“跟她不是一路人,見了面沒話說!”

那女人平日就有一種孤芳自賞落落難合的神情——大宴會上沒人敷衍的來賓或喜酒席上過時未嫁的少女所常有的神情——此刻流露出嫌惡,黑眼鏡也遮蓋不了。

可是不知怎樣,他老覺得這種小妞兒腔跟蘇小姐不頂配,並非因為她年齡大了……只能說是品格上的不相宜,譬如小貓打圈兒追自己的尾巴,我們看著好玩兒,而小狗也追尋過去地回頭跟著那短尾巴橛亂轉,就風趣減少了。

丈夫是女人的職業,沒有丈夫就等於失業,所以該牢牢捧住這個飯碗。

樓梯上一陣女人的笑聲,一片片脆得像養花的玻璃房子塌了。

偏見可以說是思想的放假。它是沒有思想的人的家常日用,而是有思想的人的星期日娛樂。假如我們不能懷挾偏見,隨時隨地必須得客觀公平正經嚴肅,那就像造屋只有客廳,沒有臥室,又好比在浴室裡照鏡子還得做出攝影機頭前的姿態。

對於醜女人,細看是一種殘忍,除非她是壞人,你要懲罰她。

鴻漸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落伍的時髦,鄉氣的都市化,活象那第一套中國裁縫仿製的西裝,把做樣子的外國人舊衣服兩方補丁,也照式在衣袖和褲子上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