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文藝美文:紐約沒有摘走我的鮮花

才智咖 人氣:2.65W

你有沒有在二十幾歲,穿戴整潔、滿懷信心,從紐約百老匯大街上的巴特利公園開始,一直走到某條鄉村公路上?一段很長的路,身邊走過人,走過慵懶、雍容、孤獨和稜角。車輪嘶嘶作響,高跟鞋心事重重,路上的聲音,潦草、漂泊。

人生感悟文藝美文:紐約沒有摘走我的鮮花

街道上,我走著、看著。和誰也沒有說話。我外表很年輕,靈魂很單純。我想,應該有一座城市,襯得上我的外表和靈魂。這座城市會不會是紐約呢?

從一家咖啡館的盆栽裡,掉下一朵淡紅的小花。彎身撿起它,我訝異這店的主人怎麼會種月季。月季的英文名是ChineseRose,因原產於中國。月季又名長春花,意指此花姿容優美,無日不春風。一朵時鮮的長春花,明媚溫柔,對一個年輕的姑娘來說,是恰如其分的。我站在紐約的街面上,花太多時間戴上這朵鮮花。孕育這鮮花的不是傳統的土壤,它開得脆弱,花瓣一輕碰就散了。

我在頭髮上插上它。它綻放的語調和我說話的腔調,太過相似。我們都比在自己出生的國度,表現得更敏捷更美好,更討人喜歡。可我們漸漸迷失,因為失去了厚重和深刻的故鄉。相隔萬里,祖國或許正舉辦一場盛典,又或許遭遇一場出乎意料的自然災害。無法切身體會到它的.強大和自信、恐懼和不安,這是作為一箇中國人,所能經歷得最壞的事情。

頭髮上插著鮮花的我,把那一條路走完。到一棟造型隨意、舒適美麗的小房子前,裡面一片歡聲笑語。敲開門。客廳的地面上鋪滿了坐墊,有孩子和大人,有一位叫“艾瑞克”的人在做一個滑稽的演講。人們指個空位給我。我諦聽、注視。然後我在想,在自己的國家,我敲開那扇門,會看到什麼?

旁邊的老太太說:艾瑞克每週表演,擅長把生活瑣事打磨成笑話。他堅持了十六年。艾瑞克風趣的演講中有一句話打動了我:沒有哪一項偉大的事業,不能在家鄉,不能在你早就看膩了他們、他們也早就看膩了你的鄰居們之間完成。老太太又被逗笑了。我也笑了,不過是在別人的國度,複製別人的笑聲。

表演結束,人群散了。夜色冰涼滑膩,我站在路的盡頭,覺得恐懼、孤獨,難以自全。

我迷路了,耷拉著肩膀,艱難地判斷著方向。幸好我找到一戶說鄉音的華人家庭,他們邀我回家做客。他們把遇見我當成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們在國外居住了29年,,被幫助過也被傷害過,掙扎過,等待過一個回國的渠道。他們說,在這許多年裡攢夠了智慧,卻不帶一點感情。

我遇到了他們,感情上有一種驚人的共鳴。談到他們的努力,談到這代人的生活,談到整個中國正流行的“中國夢”,我們的眼眶都閃爍著淚水。

我說我的夢想是寫小說。他們鼓勵我,說他們那代人被生活擠壓到無法安置夢想,不過是為了我們這代人營造一個可以做夢的局面,略帶質感地過日子。末了,他們囑咐我,無論如何要為家鄉寫一部小說。

狄更斯在他的《美國手記》中寫過紐約。寫到一個愛爾蘭工人,孤身一人漂洋過海來到紐約,辛苦工作,他賺些錢將另一個兄弟接來。然後,他們的姐妹們也來了。最後是年邁的母親。可那貧困可憐的老母親在陌生的土地上無法安息,她渴望將她的骨頭安放在家鄉的舊墓裡。

我的頭髮插著長春花。或許是羞怯,或許是孤獨,我們都還沒有獲得那種無窮的美感。在紐約的街道上,異鄉人頭上插著鮮花。是應該有一座城市,襯得上我的靈魂和外表。它不是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