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朋友圈裡的自拍照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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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感覺到,你朋友圈裡的自拍照越來越多了?自從很久很久以前第一張自拍照誕生以來,它就像洪水猛獸一樣佔據了我們生活的各個角落。是不是因為自戀的人越來越多了呢?嗯嗯,自拍行為和自戀程度有關,這篇文章就淺談了中國社會中的自戀現象。不過在讀之前,你一定好奇自己的自戀程度吧?真巧,這兒有個測試,點選進入吧!

為什麼朋友圈裡的自拍照越來越多了?

沒有鏡子,我知道我是誰嗎?

“有人整天在朋友圈晒自己,昨天是剛燙的新發型,今天是剛染的紅指甲,明天是剛買的新皮鞋……”A先生是一位藝術家,讀過我寫的關於自戀型人格的文章,在一次活動中熱情地與我交流(這讓我很是自戀了一把)。他的困惑是,一隻手、一隻腳有什麼好顯擺的?更讓他受不了的是,那個人還是大學教授。

看著他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直樂。唉!不自戀的人哪懂得自戀的樂趣?

很想在朋友圈做一個調查,你見過的最自戀行為是什麼?

我沒做,有人做了。在知乎上,這個問題引發了一場“自戀博覽會”,我選取了幾個“自戀樣本”:

我有一個朋友,平時看著挺正常的,但他開車的時候,會很頻繁的看後視鏡。但是,他的後視鏡用來看自己的臉的。他把後視鏡掰到了可以照他的臉的角度,然後一直看,一直看,我覺得他是用生命在照鏡子。

朋友圈發的資訊不論有字沒字,全部配齊九張同一角度自拍,儘管很多時候圖文完全無關,有時候不過癮會發很多次。

高中的時候同桌在減肥,每次我們吃飯,她就拿面鏡子,然後對著鏡子說,秀色可餐……然後就不用吃飯了。

瀏覽網友眼中的自戀行為,我發現有兩個不可忽略的元素:我和鏡子。自戀需要一個常規動作:我,通過鏡子,看見一個完美的自己。

我們都知道自戀源自水仙少年的故事。納西索斯在湖水中看到了自己美麗的容顏,並深深迷戀上水中那個的人。他天天在湖邊凝視自己,有一天跌進湖裡。後來,在他跌落的地方,長出了一株水仙花。湖泊就是他的鏡子。

網上流傳著一張圖片,一隻小貓中蹲在鏡子前,著迷地看著鏡子。鏡子裡面,是一隻威猛的老虎。

玩自拍的人,朋友圈就是他們的鏡子。他們從這面鏡子中,也看到了自己版本的“威猛老虎”。

生活在一個遍地老虎的時代,和生活在一個遍地貓咪的時代,哪個更好?我不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沒有鏡子,我知道我是誰嗎?我知道我的美麗嗎?我知道我的強壯嗎?我知道我的才華嗎……

中國已進入“自戀時代”

中國人是不是越來越自戀了?

自2008年起,中科院心理學研究所蔡華儉教授在對2萬多人進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後,對這個問題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是的!

過去的30多年,中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從農村走向城市,生活越來越富裕,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獨生子女,個人主義傾向越來越強……而根據蔡華儉的研究,城市人比農村人自戀,獨生子女比非獨生子女自戀,富人比窮人自戀,年輕人比年老的人自戀,個人主義強的人比個人主義弱的人自戀。那麼,可以肯定地說,中國人越來越自戀了。

另外,他還有一個有趣的發現:受“小麥文化”影響的北方人,比受“稻米文化”影響的南方人更自戀。原因是,小麥耕種比較簡單,不太需要人際合作,而稻米則需要精耕細作以及多人之間的合作,因此北方人比南方人更具有個人主義。他還做了一個微信自拍的實驗,共調查了500多人,結果顯示北方人自拍的頻率遠遠高於南方人。由此,我們還知道,喜歡自拍的人比不喜歡自拍的人更自戀。

根據這一系列實驗,他勾勒出中國人的“自戀群體畫像”:年輕的、獨生的、富有的、生活在城市的、個人主義傾向比較嚴重的、生活在北方的人。

中國人不僅越來越自戀了,而且自戀程度甚至超過美國人。十年前,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一位華裔社會心理學家做了一項研究。他把北京師範大學和普林斯頓大學的大學生進行各個方面的對比,其中一項就是自戀。他在北師大選取了116人,在普林斯頓大學選取了131人,最後發現北師大學生在自戀量表的'得分顯著高於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

甚至美國的《時代週刊》都關注到中國人的自戀現象,說中國已進入“以自我為中心的時代”。生活在一個自戀的國度,和生活在一個不自戀的國度哪個更好?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的是,自戀讓我們的社會更美好了嗎?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親密了嗎?讓我們的家庭更和諧了嗎……

你是否喜歡這個自戀的時代?

1983年,一個女人出了一本書,書名叫《我的路》。書中有一句話:“做人難。做女人難。做名女人更難。做單身的名女人,難乎其難。”這句話傳遍大江南北。她叫劉曉慶。這本書的出版,幾乎是一個里程碑事件,因為它標誌著中國社會從“我們”進入到“我”的階段,作為個體的人,終於從集體的背景中浮現出來。

10年之後,2004年,在清華校園的BBS上出現了一位“才女加美女”,每天都有無數網友守候在電腦前等待她的出現。這位自稱“本著自然純樸的特色,不施粉黛、不著華服,重在以‘清水出芙蓉’的自然美全方位多角度展示容貌和身材”女子,被稱為芙蓉姐姐。

又過了幾年,一個號稱“往前推三百年,往後推三百年,六百年之內無人能超越”女子,再次吸引了無數網民的目光。這就是鳳姐。

從劉曉慶到芙蓉姐姐,再到鳳姐,勾畫出中國自戀文化的發展路徑。不可否認,從“我們”到“我”,是一種人性的解放;從草根到網紅,是社會價值多元化的體現。我們身邊的世界,也由僵硬變得柔和,由狹窄變得寬闊,由單一色彩變成五彩繽紛。生活在其中的每一個個體,活得比之前任何一個時代都張揚、都豐富、都自由。

我為生活在這個時代感到幸運。但是,我覺得我們走得有點快。在我們還沒找到自我的時候,卻一腳踏進了自戀。我們上錯了臺階。

我有些困惑,為什麼芙蓉姐姐和鳳姐所到之處會形成萬人圍觀之勢?那些圍觀者滿足了什麼樣的內心飢渴?究竟是她們引領了中國自戀文化的浪潮,還是中國自戀文化將她們推舉到了風頭浪尖?這是社會變遷帶來的正常演進,還是被長久壓抑的集體潛意識的過度反彈?

這種時代造就的“自戀消費”讓人們欲罷不能,人們一邊消遣著,一邊排斥著;一邊欣賞著,一邊貶低著;一邊嘔吐著,一邊吸食著。真的難以統計,芙蓉姐姐和鳳姐究竟餵飽了多少人。

蔡華儉教授說,他研究的不是臨床上的自戀型病人,而是普通人群的自戀。無論是臨床上的自戀型人格障礙,還是普通人的自戀,只要是自戀,就具備這樣的特徵:以自我為中心中,對別人缺少同理心,不關心別人的痛苦,讓別人為自己服務等。由此可知,我們這個社會比之前更冷漠無情、更自私自利。

雖然我慶幸生活在這個時代,但我一點都不喜歡濃度如此高的自戀氛圍。我期待我們的社會經過最近十幾年的自戀釋放,慢慢走向更加沉穩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