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我演《紅絲錯》中的張秋人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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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絲錯》是一部情節奇巧而精妙的古裝輕喜劇。劇中講述了忠厚老實的章家學館先生張秋人與大小姐章榴月相互愛慕,而章父卻把榴月許配給了官宦公子薛春林。風流瀟灑的薛春林帶著彩禮來章家定親,妹妹榴花為姐姐去書房探訪,試圖勸薛公子退婚,而薛春林將榴花誤認為榴月,二人相談甚歡,對酒而飲,醉結良緣。不料珠胎暗投,而終被章母發現,榴花又遲遲不肯說出禍主是誰,含糊其辭之下使得姐姐榴月誤以為張秋人就是禍端。張秋人百口莫辯,又擔心榴花有孕之身難以承受家法的處置,只得負屈將榴花帶回家中,做起了名義上的夫妻。而薛春林得中進士回鄉任了縣令,章父向其狀告張秋人拐女之罪。公堂之上,張秋人怒斥春林寡情薄倖,反受責打,榴花陳述冤情,抱子認父,終於真相大白。最後,兩對新人雙雙拜堂,春、花、秋、月兩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淺談我演《紅絲錯》中的張秋人論文

一、山重水複話性情

戲曲創作以寫人為主,戲曲表演同樣以表現人物為主。可以說,人物是一齣戲的靈魂所在。我們通常以“形似”和“神似”來評述中國的水墨畫,而戲曲的美學追求和中國水墨畫有相通之處,注重傳神。說得通俗一點,就是把人物演活了,這齣戲也就成功一大半了。所以,我向來很注重對人物性格的刻畫。《紅絲錯》這齣戲有好些劇團都演過,我們團裡的前輩也演過,說句俏皮一點兒的話就是:“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可以說,在我自己擔綱這齣戲的主演之前,我對這部戲就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然而演戲最忌油滑,因此在團裡分配給我這個任務時,我絲毫不敢輕怠,仍像初次接觸這部戲一樣慎重。拿到劇本後,我通讀了好幾遍,細細琢磨張秋人這一人物角色,也向團里長期出演這一角色的何惠麗老師作了請教。我發現,張秋人身上最主要的特點就是溫良敦厚、剛直善良,甚至還帶了一點憨迂之氣。而這樣的性格特徵也恰恰是符合範(瑞娟)派角色的綜合氣質的。範派藝術最為突出的特點就是沉厚敦實、穩健大方、樸實無華,範派角色的綜合氣質又是依託範派藝術這樣的表演和演唱特點而形成的。我們都知道,一個流派的形成與發展需要經過豐厚的積累和歲月的考驗,如果在表演過程中藐視流派,實則也是在藐視藝術發展的客觀規律,同時也是在藐視觀眾。我在塑造張秋人這一人物時,就是從範派的流派特色出發的。在表現張秋人這一人物角色時,我儘量保持範派一貫以來展現給觀眾的其鮮明而統一的整體風格,使之可以喚醒像標記一樣存在於觀眾腦海中的記憶表象,給觀眾帶去親切感和審美上的認同感。

我覺得,同一流派的不同角色之間的比較與借鑑也是更好地把握人物個性,表現人物特徵的一種強有力的手段。譬如,細細比較可以發現,張秋人的憨迂不似《一縷麻》中的呆大那種全然不知世故的戇愚,而是更類似於《梁山伯與祝英臺》中梁山伯那種憨憨的“書呆子”形象。於是,在表現張秋人這一角色時,可以刻意向梁山伯這一角色靠攏,當然又不能完全複製拷貝,同時也要發掘兩個人物之間所存在的差異性,加以表現。如張秋人在“產子”一場中中的“手抱孩子暗叫苦”一段裡所流露的揹負黑鍋的委屈情態則應與梁山伯在“樓臺會”中面臨英臺另配他人的委屈與憤怨的情態不同,張秋人身上的隱忍更為突出,正如唱詞中所言“我是打落門牙肚裡咽”。在表演過程中,我體會較深的還有一段,就是第五場的最後,公差要抓張秋人去公堂受審時,他一聽縣官老爺正是禍主薛春林,立馬轉驚為喜,自願隨行。“啊!原來是他!我去,我去,我這就去!哈……真是喜從天降!(主動戴銬下)”在觀看前輩們演出時,她們所飾演的張秋人在此處昂首邁步,笑聲總覺得有點瘮人,彷彿張秋人一下子從溫文爾雅的儒生轉變成了“仰天大笑出門去”的狷生一般,總覺得人物性格前後不大統一。然而細細揣摩,又覺得前輩們如此處理倒也是合情合理的,正如梁山伯在師母口中得知英臺是女兒身的時候,那一分欣喜若狂的情態,是一種在潛意識裡久久隱匿的情感在瞬時被喚醒的精神狀態,是不受倫理綱常約束而展現出來的一種精神面貌,與《胭脂》中那睥睨世俗的宿介形象又有所不同,張秋人這種精神狀態是極為本真的,他這時的這一表現根本不存在什麼主觀意願的驅使,不過是在無意中表現了本我而已,所以在表演時不能顯得太過刻意,而要有一種順暢感和真實感。

二、峰迴路轉說喜劇

《紅絲錯》在情節上可謂是山重水複而又峰迴路轉,兩對新人在一連串的錯位之後各歸其位,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在錯位之下,妙趣橫生,盡顯喜劇色彩。

鄉土味十足的張母無疑是一個帶著喜劇性色彩的人物,略有口吃而又聰明頑皮的章榴兒和插科打諢又善於“變卦”的劉半仙亦是給這一部輕喜劇增添了不可或缺的喜劇元素。而《紅絲錯》作為一部輕喜劇,必有其整體性,不可能單純依靠其中幾個角色就渲染出所有的喜劇效果,而是通過所有演出者的相互配合而完成的,張秋人這一角色為整齣戲的喜劇性情節的發展與喜劇效果的體現同樣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譬如,在榴花未婚先孕的事情敗露之後,張秋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作為老師在教育上的責任,這種嚴於責己的行為是符合他溫良敦厚、剛直善良的性格特徵的。然而他的這一自我反省行為反而增生了榴月的疑慮,造成了榴月對他的誤會。而受到指責之後,他更是抱著“士可殺,不可辱,我願一死留清名”的態度慨然赴死,希望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殊不知自己的嫌疑由此更加難以洗脫了。之後,他更是支支吾吾地以一句“我有責任”承擔起對榴花所擔負的莫名的責任,負屈將榴花帶回鄉下避難。這啼笑皆非的一幕足見張秋人憨迂得可愛,而對其憨迂恰如其分的'渲染正好可以加強全劇的喜劇效果,使觀眾可以耳目一新。同時,張秋人在“責女”這一場中的自我反省和榴月那一句語義含混的自白“他是屬於姐姐的人”促成了他與薛春林兩人之間的錯位,榴月、榴花亦隨之錯位,為喜劇性情節的發展作好了鋪墊,使得後面的故事能夠得以展開。

“產子”一場中,張秋人與張母在對話時支支吾吾、欲說還掩的情態,對於張秋人這一形象本身而言,不時地在收緊,猶如火燒眉毛,忙亂撲救。而對於整體氛圍而言,他和張母及榴花相互配合,共同營造了一種輕鬆活潑的氛圍,極富喜劇色彩。在公堂與薛春林對質時的情態,以及洞房裡由無奈而轉為驚喜的情態,都應該以細膩的表演為全劇的喜劇效果添磚加瓦,烘托氛圍。通過自己對人物細微感情理解上的準確性,對這些細微之處加以細緻處理,在處理中貫穿自己對角色的深刻體驗和飽滿感情,並以適當誇張的手法來加強戲中的喜劇性色彩。另外,我也在努力追求整體性與細緻性的統一,使構成張秋人這一藝術形象的各個部分、各種元素、使用的各種技巧都構成一個有機的統一體,同時也使張秋人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各個部分和因素與全劇的整體氛圍達成統一,使全劇的喜劇性色彩在張秋人這一形象上並無脫節感,而是呈現給觀眾一種渾然一體的審美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