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的畏懼與聆聽 -談黑格爾與海德格爾對經驗不同的道說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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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黑格爾因其概念辯證法的強力完成了近代形而上學的終結,但也因此掩蔽了其力量的源頭“經驗的辯證運動”。海德格爾對此提出質疑,他認為這是黑格爾因畏懼經驗的辯證運動背後的不在場的東西所致。本文指出,黑格爾對經驗的打壓、遺忘其實質就是要以在場的形而上學抹殺更為本真、深藏不露的不在場的東西,進而將不在場的東西邏輯化、概念化,以求得知識論意義上的絕對的主體確定性。其實,這也是整個近代形而上學的根本性的侷限與痼疾所在。黑格爾對意識本性的經驗及其道說,不僅暗示了尼采、叔本華非理性主義思潮的興起,同時也為海德格爾通過對經驗的原始回聲的聆聽走上一條護送存在之到達、在場並應合存在者之存在的呼喚之思想大道,作了思想先導。

??海德格爾在悉心探討過黑格爾《精神現象學》導論[1-15節]中有關表達意識辯證運動的“經驗”概念後,針對黑格爾拋棄最初選定的標題《意識經驗的》這一做法,他提出自己的質疑。他說:“是黑格爾對他自己強調地置之於中間位置的‘經驗’一詞感到畏懼了嗎?”[1]海德格爾這一問不僅問出了他在經驗概念上與黑格爾的勾連,也激發起我們對經驗概念在黑格爾思想中所擔當的角色的驚異,更是啟開了我們由此對意識本性及其命運的關注。

一、黑格爾對“經驗”概念的道說與遺忘
??黑格爾在《精神現象學》導論第14節中說:“意識對它自身——既對它的知識又對它的物件——所實行的這種辯證的運動,就其替意識產生出新的真實物件這一點而言,恰恰就是人們稱之為經驗的那種東西。”[2]黑格爾不象經驗主義者那樣,僅侷限於現象界的層面,一次性地宣稱經驗是認識的來源和就算了事完結,而是從更深層次上也即從認識與物件何以產生及兩者對立統一的矛盾關係,這一視角來入手解說經驗的。在此,黑格爾所運用的經驗概念實際上是經驗主義者永遠也無法回答得了的“經驗的經驗”。經驗是什麼?經驗就是努斯[Nous],它是一種神祕的衝動,它要表達自身的創造力,要不斷實現自己,而這種努斯衝動的直接結果就是認識與[認識的]物件及其相互矛盾的產生;經驗是什麼?經驗就是邏各斯[Logos],它就是努斯衝動的定格,也即要用確定性的方式、概念的方式來表達並規範努斯產生認識與物件及其矛盾運動。具體說來,在黑格爾的現象學中,所謂經驗就表現為確定性與真理性的對立統一的矛盾運動,它經歷了感性確定性、自我意識確定性到理性確定性的辯證運動,絕對精神在經歷了這些經驗的辯證運動後,最終由達到“現象即是本質”[3]的識見,達到絕對知識。經由現象學的經驗運動來到純粹概念的邏輯學的大門口。至此,黑格爾以為,經驗該隱退告辭,而一旦進入邏輯學的王國,經驗就要被徹底遺忘而遭否棄。

??黑格爾在其心路發展的整個歷程中始終把經驗看作只是人的精神世界及其活動中一種初步的較低階段的運動形式。在黑格爾那裡,經驗概念沒有機會享受本體論範疇的地位。對於經驗主義,黑格爾則更是批評有加,儘管他也曾較客觀地公允地評價過經驗主義的合理之處,即認為為了防止[知性的]理性主義的抽象與空洞必須注重經驗。[4]那麼,黑格爾是否在其早期著作《精神現象學》中,曾對“經驗”特別青睞呢?我們的回答是否定的。誠然,黑格爾在現象學導論中別具匠心地把意識對它自身即既對知識又對它的物件所實行的辯證的運動,稱之為經驗[因為這種辯證的運動替意識產生出新的物件],由此引起海德格爾的高度關注,海德格爾將經驗視為存在者之存在的在場。但是我們認為:第一,黑格爾在現象學中對經驗的界定與運用,在其實質內容上是不同於日常生活意義上的經驗,也是不同於經驗主義的經驗概念。第二,黑格爾之所以要以經驗概念來概括和呈現意識的辯證運動,揭示意識自己替身產生新的物件的辯證運動,這其中有兩個因素:其一,因為黑格爾是一個很有現實感、感的思想家,他強調人類認識既不可能脫離現實經驗,同時也有一個由低階到高階、由淺入深的發展過程。從上貶低經驗,但卻並不他對現實經驗的關心與重視。黑格爾運用經驗概念是為他進入純思維、純概念運動作一理論準備工作。但是,一旦黑格爾認為自己完成了由“經驗”的科學向“思辨的科學”過渡和轉變之後,他就要有意地拋棄遺忘掉經驗的東西。因為,在他看來這樣更能保證理論的純潔性和合法性,從而真正進入一種純粹的邏輯王國。但是,黑格爾這樣做卻給後人種下了對他的思想的理解以及對經驗與概念的關係的把握之混亂、誤解的根芽。這就好像黑格爾這思想巨匠引導人們進入他的思想殿堂,卻要人遺忘掉築構這殿堂的腳手架和殿堂由此建立起來的材料一樣。因而,即使最終遺忘掉這殿堂本身也於現實無關緊要。這恐怕是黑格爾龐大的體系在其身後很快被人拋棄並一次又一次遭到猛烈攻擊的重大原因。

??當我們對黑格爾為何要運用經驗概念繼而卻又要遺忘掉它這一做法,有了一個初步的'說明,再回頭來看黑格爾在現象學及在邏輯學中對經驗概念的道說,這樣我們就不難理解其中的奧妙之處。原來,黑格爾這樣通過對經驗的辯證法運動,由現象進入本質,由現象學進入邏輯學,在他自己看來,既能防止經驗主義[包括康德哲學在內]在追求知識的客觀必然性上所犯的懷疑論和二元論錯誤,又可避免了[知性的]理性主義固有抽象、空洞的獨斷論的缺陷。

??那麼,海德格爾在認真地解讀了黑格爾之後,尤其是通過對黑格爾《精神現象學》導論的悉心後,他斷言黑格爾有畏懼“經驗”之嫌,其道理何在呢?又究竟有何用意。對此加以追問便把我們引向了黑格爾對意識本性的經驗及其對此種經驗所產生的畏懼這一。

責任編輯:應屆畢業生論文網

經驗的畏懼與聆聽 -談黑格爾與海德格爾對經驗不同的道說及其
  

二、黑格爾對意識本性的經驗及其畏懼
??黑格爾把經驗道說為:意識對它自身所展開的既對它的知識又對它的物件產生新的真實物件的辯證運動。黑格爾對經驗如是說,與他對意識本性的真切領悟與經驗直接勾連在一起。或者不如說,黑格爾的經驗概念實即他對意識本性的經驗[Erfahren]。海德格爾對黑格爾的這種有關意識本性的“經驗”及其呈現給予了高度重視,他把黑格爾關於意識本性的道說,概括為意識的三個命題,並強調這三個命題“勾勒出意識之本性的基本結構”。 [5]這三個命題[6]也即:

??1、“但是意識本身就是它自己的概念。”

??2、“意識自身給它自己提供尺度。”

??3、“意識自身考查自己。”

??黑格爾在這裡不僅深刻地揭示出意識的本性,更是在解決認識與物件關係上,邁出了可貴的一步,也即努力跳出西方傳統的形而上學將一切物件化的表象性思維。儘管黑格爾本人終究未能徹底逃脫“物件的陷井”,在某種意義上成了近代形而上學的集大成者,但是他卻為海德格爾徹底消解傳統的形而上學的物件性、表象性思維,朝向應合於思想大道做了思想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