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的詩詞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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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其他古典小說,《紅樓夢》中的詩詞曲賦不是可有可無的閒文,而是與小說的情節與人物的描寫成了有機的部分。而且大多數詩詞曲賦與人物描寫和情節根本就是融合成了一個整體。如果不能很好地讀解《紅樓夢》書中的詩詞曲賦,你就不能真的讀懂《紅樓夢》。下面,歡迎蔡義江先生為我們演講《紅樓夢》的詩詞曲賦。

《紅樓夢》的詩詞曲賦

我想講五個。第一個問題是:“是小說家還是詩人?”我們一提到曹雪芹,很必然的就和《紅樓夢》聯絡在一起,馬上就會想到曹雪芹是一個偉大的小說家。其實呢,他活著的時候,朋友憶述起他的時候,就很少有人講他是寫小說的。當時小說的地位不像詩詞那麼高,是閒書。今天的小說家地位蠻高,聲譽蠻高。過去能寫詩詞、能寫文章才是好。所以總是把他看成擅長於寫詩詞曲這樣的一個詩人。比如敦敏就講“逝水不留詩客杳”。這是在曹雪芹死了以後,他悼念他的詩裡講到的。像水一樣,過去的就留不住了。“詩客杳”,詩客死了,沒了。詩客就是詩人。還把他比作我們上的著名詩人。比如說“詩才憶曹植”。曹植大家都知道,三國時,建安文學中,才高八斗的曹子建。敦敏的弟弟敦誠呢,把他比喻為阮籍,“狂於阮步兵”。阮籍做過步兵校衛,過去常常以官職來稱人。曹雪芹是很狂的。他說“步兵白眼向人斜”。對世上,他看不起的人,白眼相向。這本來是說阮籍看人,有青眼、白眼,喜歡的人就是青眼,就是眼珠對著他,看不起的人,眼珠就不見了,就全是眼白。曹雪芹也是很傲的。所以講“步兵白眼向人斜”。還把他比為劉伶。劉伶是晉代“竹林七賢”裡的一個詩人,他喜歡喝酒。後來,曹雪芹死了以後,敦誠就講“鹿車荷鍤葬劉伶”,葬劉伶,就是葬曹雪芹。劉伶這個人除作詩以外還喜歡喝酒。他老是坐著小車,就是鹿車,帶著一個鋤頭,就是荷鍤。他一面喝酒,一面和僕人講,如果我喝酒醉死的話,你就把我埋掉,把他比作劉伶。還有個朋友,張宜泉,也是在懷念曹雪芹時寫“謝家池塘曉露香”。把他比為謝靈運。這首詩,有《紅樓夢》的人認為,張宜泉是不是和曹雪芹是朋友呀?前面序言裡講曹雪芹,會寫詩,全首詩裡沒有講曹雪芹會寫詩呀?我說頭四個字就是寫他會寫詩。把曹雪芹他家住的前面那汪水,稱為“謝家池塘”,因為謝靈運寫過非常好的五個字“池塘生春草”,所以比曹比謝叫“謝家池塘”。當然比曹雪芹,講得最多的還是說他像李賀,唐代的一個薄命詩人,很年輕時就死了。敦誠詩裡講“詩追李昌谷”,昌谷是個地名,李賀的家鄉,在河南。是說曹雪芹的詩可以超過李賀了。還說“愛君詩筆有奇氣”,我喜愛你的詩寫得有不同於常人的那種構思,那種氣概,很新奇。“直追昌谷破籬樊”,也是追李昌谷的意思。“破籬樊”,就是把李賀的範圍,把他的境界都突破了,突破了他的範圍。還有說“牛鬼遺文悲李賀”,這是悼念他死時候的詩,你遺留下來的文章,既詩歌,就像李賀一樣,這使我悲傷。李賀詩很怪,所以唐代詩人杜牧,給他詩集寫序言的時候講,“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今天把牛鬼蛇神比喻很壞的東西,要打倒。過去是指他詩歌的構思非常新奇詭異,就像李賀牛鬼蛇神的風格。所以叫“牛鬼遺文悲李賀”。還有兩句說“知君詩膽昔如鐵,堪與刀穎交寒光。”我早就知道,寫詩要有膽量,有想象,你想到那些東西,你很堅定大膽的把它寫出來,用“鐵”來比喻,用“刀光”來比喻,可與刀鋒的光芒一起相輝映,就是“交寒光”。但是非常可惜,我們今天,讀不到曹雪芹寫的一首完整的詩詞曲,一首都讀不到。惟一一首遺留下來的,在《紅樓夢》之外的,只有兩句詩。那是題他的朋友敦誠寫的一個短戲,這個戲的題材是白居易的《琵琶行》,把《琵琶行》改成一個戲,故事叫《琵琶行傳奇》。曹雪芹看了以後覺得這個傳奇寫得很好,就題了一首詩。可這首詩沒有傳達室下來,只是憑著敦誠的筆記儲存下來,最後兩句:“白傅詩靈應喜甚,定教蠻素鬼排場。”這構思也很新奇:“白傅”就是白居易,他做過太子少傅,所以稱“白傅”;因為白居易是古人嘛,就說他的“詩靈”如果看到你這樣的演出,這個劇本的話,要高興得不得了了,一定會叫他兩個小妾,“蠻素”是他的兩個侍妾,樊素會唱歌,小蠻會跳舞,叫她們來彩排一下,來演出,“鬼排場”因為都是古人嘛。我們看到的就僅僅是這兩句。後來,周汝昌先生有興趣給詩的前面補了六句。因為當初沒有說明是他補的,結果大家還以為發現了曹雪芹全首詩,讓吳世昌先生上了大當,還為此寫了很多文章,爭來爭去的,說:“你周汝昌寫不出來,這是曹雪芹的原文.”其實,前面是周先生寫的,周先生寫詩寫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