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治古代文史的必備入門書籍-讀黃永年先生著《古文獻學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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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治古代文史的必備入門書籍-讀黃永年先生著《古文獻學四講》
在現代社會中,從事任何一種職業都需要具備某些必備的基礎知識,不然你無法入門。從事中國古代文史方面的研究,則首先需要對於古代文獻具有相應的瞭解。道理很簡單,歷史已經遠去,我們只能主要依靠古代文獻的記載,來儘可能地接近和認識當時的面貌。所謂古代文史,包括歷史、文學、哲學等許多領域,但嚴格說來都可以概括在泛義的歷史學範疇之內,因為文學史、哲學史也都屬於歷史學的一個組成部分。
  眾所周知,史學家傅斯年是極力主張“史學即史料學”的。他在《史學方法導論》一文中曾經講過:“史學的物件是史料,不是文辭,不是倫理,不是神學,並且不是社會學。史學的工作是整理史料,不是做藝術的建設,不是做疏通的事業,不是去扶持或推倒這個運動,或那個主義。”由於“史料是不同的,有來源的不同,有先後的不同,有價值的不同,有一切花樣的不同”,所以所謂整理史料的方法(實際上也就是歷史學的研究方法),“第一是比較不同的史料,第二是比較不同的史料,第三還是比較不同的史料”。
  傅斯年的這種主張,現在有些人或許並不贊同。但是不管大家怎樣看待歷史學的性質和內容,不管研究者各自抱著什麼樣的歷史觀去從事研究,恐怕也都不能不承認,史料畢竟是史學研究最重要的基礎;假如缺乏這一基礎,一切古代文史研究都將無從說起。傅斯年在這篇文章中還具體歸納列舉了“比較不同的史料”的幾種主要型別,如“直接史料對間接史料”,“官家的記載對民間的記載”,“本國的記載對外國的記載”,“近人的記載對遠人的記載”,“不經意的記載對經意的記載”,“本事對旁涉”,“直說與隱喻”,“口說的史料對著文的史料”,等等,這些都是從事一項史學研究不可避免地要遇到的基本問題,而要想哪怕是最一般地切入這些問題,就必須首先了解有哪些相關史料以及這些史料的特點。——所謂“史料學”就是研究和解決這些問題的歷史學基礎分支學科。
  雖然在口頭上似乎大家都能夠認同史料學的重要性,可是在實際的教學和研究工作中,卻未必都能夠很好地體現這一認識。
  譬如目錄學和版本學是史料學中最基本的內容,可是現在的大學歷史系卻很少開設相關的課程,一般是開一門“歷史文選”,只是教學生念念文言文,根本不涉及目錄學知識。這種情況其實由來已久。50年代畢業於北京大學歷史系的周清澍先生,是深有造詣的蒙元史研究專家,他曾在一封信中,描繪了當年自己缺乏相關知識訓練的情況。他寫道,自己調到內蒙古大學任教以後,“經常出差來京,學校也附帶給我採購書籍的任務。可惜我一點目錄學知識也沒有,只會買一些一看書名就知其內容的書。經過比現在研究生多若干倍的時間,完全出於偶然,看到《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四庫全書簡明目錄標註》、《中國叢書綜錄》、北京、北大、上海、江蘇國學(今南京)圖書館等書目,才稍稍懂得點按目尋書的知識。為了在書店能隨時決斷應購何書,就必須熟記書名並知有幾種版本及版本優劣等等”(此信公開刊載於《藏書家》第4輯)。北京大學歷史系尚且如此,其他學校自然可想而知。幾年前,有一位行將退休的老教授,也是畢業於著名學府且供職於著名的學術機構,曾私下向我諮詢,謂聽說有一部給古代傳世文獻做提要說明的書,如果書店有的話,讓我順便幫助買一本。——這位老教授想問的書是《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這件事情完全可以證明類似情況的普遍性和嚴重性。
  周清澍先生說現在的研究生上學時就能具備相關版本目錄基礎,那可能是由於他在經歷了長期暗中摸索之後,深知這些學問是入門的必備知識,於是開宗明義,就把它傳授給了自己的研究生。如果是這樣,只能說他自己的學生有幸,卻並不能說明現在的一般狀況。以我接觸到的情況來看,目前大學本科生、碩士生乃至博士生的史料學素養,與上世紀50年代相比,總體上並沒有多大變化。不然我們就不會經常看到有一些碩士、博士乃至教授、博導,在使用《西漢會要》、《十國春秋》、《續資治通鑑》、《遼史紀事本末》、《金史紀事本末》,直至當今生人編纂的《清史編年》這樣一些根本沒有史料價值的著述來作為研究的依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