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集》中的蘇軾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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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集》中的蘇軾詩
在《全唐詩》第一百八十五卷的《李白集補遺》中,收錄有一首《上清寶鼎詩》:
  我居清空表,君處紅埃中。仙人持玉尺,度君多少才。玉尺不可盡,君才無時休。
  現在通行的《李白集》,一般也因此將其作為一首佚詩,輯錄於集後的《詩文拾遺》中。(注:參見中華書局印行的王琦《李太白全集》卷三十《詩文拾遺》後的《補遺》部分、安旗《李白全集編年註釋》下冊第1772頁,詹yīng@①主編《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第八冊《集外詩文》。前二者皆將“度君多少才”之“度”誤而為“廢”,詹著已據《東觀餘論》改正。)對於這首詩之真偽,清代王琦曾說過:“按此詩首二句,亦似觀化之後所言,非生前所作而遺逸者。疑其出自乩仙之筆,否則好事者為之歟?”[1](卷三十六,P1650)這裡,所謂“觀化之後”,是指人死了以後。對於王氏此言,學術界一方面應者了了,另一方面一般也只是因襲王說,而未有發揮。安旗先生主編的《李白全集編年註釋》在輯錄此詩後所加的按語中,引述王說,並以“王說是也”[2](下冊,P1772)加以肯定,除此之外,則未置一詞。詹yīng@①先生主編的《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在此詩後所加按語中這樣說:“王說或為得之,然乩仙云云,卻涉荒誕不經。”[3](第8冊,P4519)這裡,詹yīng@①師比安旗先生顯然進了一步,一方面批評王琦疑此詩為“乩仙之筆”是“荒誕不經”,而似同意是“好事者為之”,另外亦惜乎未能再作更深一層的探討。檢討王琦所言,他否定此詩為李白所作,又進而推測其出自“乩仙之筆”,或“好事者為之”。但是,王琦的這一結論並非立足於確鑿證據的基礎之上,而只是基於閱讀印象所作出的判斷,缺乏細緻的考察,因此難免過於草率,而未足以使人信服。同時依據王琦所言,我們對於這首詩的作者似乎也已經無從考索了。實際上,斷言此詩不是李白所作,是有確鑿的證據的;而且其作者也是有名可考的——他就是宋代大詩人蘇軾。下面試詳為說之,不足之處,尚乞方家予以批評、指正。
  根據現有文獻,最早將此詩視為李白所作者,是宋代的黃伯思。在所撰的《東觀餘論》捲上《論書六條》的第五條中,他這樣說:“‘我居清空表,君處紅埃中。仙人持玉尺,度君多少才。玉尺不可盡,君才無時休。’此《上清寶典》李太白詩也。”這裡,黃伯思明確指出了此詩為李白所作。然而,黃氏雖作此說,就如同王琦否定此詩為李白所作一樣,對其持論之理由與依據卻並未作任何說明。在《東觀餘論》指出此詩為李白所作之後的很長時間內,這一說法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我們從宋元其他文獻資料中,也未見到有人提起《東觀餘論》中所記的此則內容。一直到了明代,胡震亨在《李白通》中才注意到黃氏此說,並援以為據,並在《李詩通》卷二十一的《附錄》中,將這首詩輯錄其中而題以《上清寶鼎詩》。《全唐詩》卷一百八十五《李白集補遺》也是據《東觀餘論》而輯錄的,也題以《上清寶鼎詩》。但是對此詩細加分析,我們不免疑竇叢生。疑問之一,此詩在內容上意脈模糊不清,頗不完整,不僅給人有頭無尾之感,詩句間也並不連貫。詩中作者以“君”、“我”對舉,又說“度君多少才”,這與詩題《上清寶鼎詩》顯然不合。如果把“我”看成是作者自指的話,那麼,“君”又該作何指呢?這一點按照詩題來尋求,也難知所云,不得其解。疑問之二,此詩從形式上看,既非古詩,又非近體,音律上也較為混亂,讀來頗覺不類。疑問之三,此則資料出於《東觀餘論》中《論書六條》,檢其他五條資料,內容上皆為論書,只有這一條則是論詩,內容與論書毫無牽涉,置於“論書”之中顯然不合適。所有這些疑問歸結起來,使我們不能不對黃伯思《東觀餘論》的說法產生懷疑。而後世在收集李白佚詩或整理《李白集》的時候,僅憑藉《東觀餘論》中這則疑問頗多的資料,未作仔細辨別即引以為據,盲目信從,將此詩作為李白的佚詩輯錄,這不僅使上述疑問未能得到解決,而且使得問題又進一步複雜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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