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與蘇軾懷古詩的風格特點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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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與蘇軾二人,皆為詩壇巨擘,皆對當世乃至後世影響極大,下面是小編蒐集整理的一篇探究白居易與蘇軾懷古詩風格的論文範文,供大家閱讀檢視

白居易與蘇軾懷古詩的風格特點對比

蘇軾一生多次明確表示,自己與白居易“庶幾相似”.經細心梳理髮現,二人在藝術風格上既有著想像大膽奇特,描寫細膩生動的共同點,又在用典的多少,語言的淺近與含蓄,平淡與詼諧等方面有著諸多不同點。也正因如此,使得二人的懷古詩作在後世產生了各自不同的影響。

 一、二人懷古詩作藝術風格的相似之處

白居易懷古詩作中以《長恨歌》的藝術風格最為突出,也代表了白居易懷古詩作的最高成就。

《長恨歌》在藝術表現方面的最大特點就是抒情性的增強。詩中將記敘、描寫與抒情有機結合,抓住人物及周圍最有特徵的景物,展開大膽而合理的想像與誇張,對人物心理與環境氛圍盡情渲染,形成一種反覆抒情、感人至深的藝術效果。

如:“回眸一笑百媚生,……芙蓉帳暖度春宵”八句對楊玉環入浴一節的描寫,雖被後人屢屢譏為“近褻”,卻又感染了無數人,成了《長恨歌》中的名句。所以說僅僅用“近褻”加以貶斥,明顯是犯了過於保守、以偏概全的錯誤,不客觀,不公正。又如“春宵苦短日高起,……不重生男重生女”、“悠悠生死別經年,……兩處茫茫皆不見”十四句,都起到了恰如其分的銜接、連貫作用,使全詩過渡自然、渾然一體。所以說,在大膽而合理的想象基礎上,將細膩生動的描寫與扼要、凝練的記敘有機結合,正是白居易此類懷古詩作的最突出的藝術風格。

另如《真娘墓》一詩,其中“脂膚荑手不牢固,世間尤物難留連。難留連,易銷歇。塞北花,江南雪”六句;《新婦石》中“蟬鬢一梳千歲髻,蛾眉長掃萬年春。雪為輕粉憑風拂,霞作胭脂使日勻”四句;《王昭君二首》中“滿面胡沙滿鬢風,眉銷殘黛臉銷紅”兩句,都充分體現了這一特點。這也正如清人趙翼在《甌北詩話》中所評價的那樣,“無不達之隱,無稍晦之詞。”

而蘇軾的懷古詩作,同樣具有想像大膽奇特,描寫細膩生動的特點,如《書王定國所藏王晉卿畫著色山二首》其一中“正賴天日光,澗谷紛斕斑。我心空無物,斯文定何間。君看古井水,永珍自往還”六句;再如《和李太白》中“寄臥虛寂堂,月明浸疏竹。泠然洗我心,欲飲不可掬”四句;又如《驪山》一詩中“複道凌雲接金闋,樓觀隱煙橫翠空。林深霧暗迷八駿,朝東暮西勞六龍。六龍西幸峨嵋棧,悲風便入華清院。我上朝元春半老,滿地落葉無人掃。羯鼓樓高掛夕陽,長生殿古生青草。”十句;《過萊州雪後望三山 》:

“東海如碧環,西北卷登萊。雲光與天色,直到三山回”四句;《神女廟》中“大江從西來,上有千仞山。江山自環擁,恢詭富神奸”四句,同樣都運用了大膽的想像與誇張,描寫也很細膩生動。不過與白居易比較而言,白詩將筆墨集中在人物身上的更多一些,而蘇詩則集中在周圍相關景物上面的更多一些。而將筆墨集中在人物身上,尤其是在涉及女性題材時,白居易自然更容易受到“近褻”之類的指責;將筆墨集中在周圍相關景物上面,則可以有效避嫌,避俗。蘇軾對白詩最熟悉不過,是否有意以此避嫌,筆者不敢妄加揣測,但其中應該有一定關聯。這從白、蘇二人關於女性題材的懷古詩作的比較中,從蘇詩儘量不將筆墨放在人物身上這一點,可以看出端倪。

二、 二人懷古詩作藝術風格的不同之處

白居易與蘇軾二人懷古詩作藝術風格的最大不同之處,就在於用典的多少。

眾所周知,白居易的詩作由於強調補察時政的作用,所以重寫實,尚通俗。用典不多。這在上文白居易關於君王治國題材的懷古詩中,可以找到有力的證明。當然,也正是由於白居易這樣的一貫風格,也才使得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長恨歌》的藝術風格備受關注。其實,作品藝術風格的多樣化,是白居易作為一位文學大家的特點,他將自己的詩集加以細化分類,不同題材、不同風格表現不同的主題。

而蘇軾,大量用典的突出特點,既成就了他的藝術風格,同時也使得他與後繼者辛棄疾等宋代文人,飽受後人指責,掉書袋,兩腳的書櫃等惡評不絕於耳。對於此種情況,應辯證看待。蘇軾本身就勤奮好學,博覽群書,加上他的天才般的博聞強識與筆下才力,使得他能夠對眾多典故信手拈來,隨意揮灑,舉重若輕,不著痕跡,甚至是一些生僻的典故,也能詩興所至,任意驅遣,遂令一些讀者難望項背,不知所云,留下了很多的閱讀障礙,不滿之意也油然而生。如《驪山》一詩中“可憐吳楚兩醯雞,築臺未就已堪悲。長楊五柞漢倖免,江都樓成隋自迷。由來留連多喪國,宴安鴆毒因奢惑。三風十愆古所戒,不必驪山可亡國”八句,就是典型代表,中間依次運用吳楚、漢代、隋朝的典故,甚至用了頗為生僻的“三風十愆”的典故;又如《蒜山松林中可卜居,餘欲僦其地,地屬金山,故作此詩與金山長老》中“東方先生好自譽,伯夷子路併為一。杜陵布衣老且愚,信口自比契與稷。暮年欲學柳下惠 ,嗜好酸鹹不相入”六句,順勢舉出東方先生、伯夷子路、杜甫、柳下惠等幾人的典故。所以,清人王夫之在《姜齋詩話》中批評道:“人譏西昆體為獺祭魚,蘇子瞻、黃魯直亦獺耳。……除卻書本子,則更無詩!”這一批評明顯出語過激,有失公允,蘇軾在中國古代詩歌史中的地位,早有定論,王夫之之言僅作一說。

大量用典,使得蘇軾的懷古詩作在表達上更顯含蓄蘊藉,更見文學性與藝術性,更見作者胸中底蘊。至於顯擺炫耀,逞才使氣,晦澀難懂,則是見仁見智。若因自己讀書有限,識見不廣,一時無法理解其意旨反倒遷怒於作者,自然也有狹隘、不當之處。金無足赤,事無完美,偶有微瑕,瑕不掩瑜,仍當客觀評價,理智判斷,而不能意氣用事,一葉障目,全盤抹殺。

蘇軾的大量用典,同時也是宋代文人以學問為詩的典型體現。如蘇軾《遊諸佛舍一日飲釅茶七盞戲書勤師壁》一詩中,一句一典,依次呼叫維摩詰得疾曰示疾,謝靈運醉心於山水,魏文帝追尋長生不老藥,盧仝吃茶七碗而兩腋生風四個典故,雖為戲言,亦見其飽讀詩書,文思泉湧,對歷史典故信手拈來之暢快。

同時,白居易與蘇軾二人的`懷古詩在詼諧色彩方面也有著明顯區別。白居易的懷古詩也帶有一定的詼諧色彩,如《〈王昭君二首〉其一》中“愁苦辛勤憔悴盡,如今卻似畫圖中”兩句,《〈王昭君二首〉其二》中“君王若問妾顏色,莫道不如宮裡時”兩句,皆體現了白居易懷古詩幽默詼諧的色彩。而蘇軾的懷古詩,幽默詼諧之處更是比比皆是。如《〈驪山三句局〉其一》中“辛苦驪山山下土,阿房才廢又華清”兩句,《〈次韻孔毅父集古人句見贈五首〉其三》中“天下幾人學杜甫,誰得其皮與其骨”兩句,《讀〈開元天寶遺事〉三首》其三中“破費八姨三百萬,大唐天子要纏頭”兩句,均淋漓盡致地體現了詼諧、幽默的特點。

將二人帶有幽默詼諧色彩的懷古詩加以梳理比較,不難發現,詼諧的天成與否,詼諧的色彩的濃與淡,成了二人懷古詩的明顯區別,即白詩的矯飾感較重,詼諧的色彩較淡;而蘇詩則難有矯飾感,詼諧色彩濃重。究其原因,不難發現,個人性情與才情有別應該是其中主要原因。正如周國平先生所言,幽默源自人生智慧,幽默同時還是一種才能。三、二人懷古詩作對後世的影響杜甫《〈夢李白二首〉其二》中說“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而白居易卻對自己的“千秋萬歲名”滿懷信心。他在《編集拙詩成一十五卷因題卷末戲贈元九李二十》中說“世間富貴應無份,身後文章合有名”.明人胡震亨在《唐音癸籤?談從一》中評價道:“唐詩人生素享名之盛,無如白香山。初疑元相白集序,所載未盡實”,後“信之”,並“因嘆此老得名至此,豈不折盡一生福來”.元稹在《白氏長慶集序》中也記載,新羅宰相願以百金換一篇。應該說,白居易因為擁有了《長恨歌》、《上陽白髮人》、《李夫人》這樣幾首迎合了世人審美需求的懷古詩作,使他的懷古詩在對後世的影響上,要明顯超出蘇軾。

因為《長恨歌》所產生的影響力,就連白居易自己生前也感到出乎意料之外,唐宣宗李忱也在《吊白居易》中稱賞:“童子解吟長恨曲,牧兒能唱琵琶篇。”但這不等於說蘇軾的懷古詩作對後世影響甚微,只是缺乏如《長恨歌》這樣的扛鼎之作,雖令人惋惜,卻不能苛求與古人。如蘇軾的“和陶詩”就創造了文學史上的一個奇蹟。作為中國古代最具人格魅力的文人,以其天才般的筆觸,達到了如清人葉燮所說的“開闢古今所未有”的境界。

綜上所述,白居易與蘇軾兩位詩壇巨擘,留給後人的精神財富,都早已如皓月當空,輝映萬里,令無數後人為之沉醉,為之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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