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耶夫與隡義德的《東方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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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科耶夫與隡義德的《東方學》

本論文嘗試從黑格爾專家科耶夫(AlexandreVladimirovitchKojevnikov,簡稱Kojeve,1902-1968)的「主人-奴隸辯證法」來解讀愛德華·薩義德(有譯作薩依德、賽義德等)(,1935-2003)的《東方學》(Orientalism),進而揭示薩氏作《東方學》的意圖(intentions)。

一 科耶夫的「主人-奴隸辯證法」

科氏重要之處在於揭示了西方性的邏輯和最終的結果。他從黑格爾的「主人-奴隸關係辯證法」(master-slavedialectic)入手,指出現代性的基本邏輯(或說動力)是「爭取承認的鬥爭」,也就是所謂的「承認的」1。

科氏認為,原初的人與動物為了生存具有同樣的生物學上的慾望,如吃渴的慾望,然而後來人類出從生物學角度來看沒有價值的慾望,如愛情、讚賞、榮譽等等,這些慾望說到底是一種要求被承認的慾望:承認其存在及價值。由此,真正的人性立足於對承認的慾望而否定其作為既定的、的或動物性之存在性。職是之故,中的人總渴望其特殊性的存在被普遍承認為一種絕對的價值,渴望成為在同類中具有普遍價值的惟一者。然而,為了獲得這種承認,人類無可避免地會產生出鬥爭,而正是鬥爭構成了人類的歷史,可以說,是承認構成了人類的歷史。

按科氏的臆想,人類的歷史是這樣的:起初,為了獲得承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進入了敵人般的狀態,因為人總是想被所有人承認,卻反過來又不想承認他人。那麼,要求單邊承認的慾望就會激發起鬥爭,要求對方承認自己,臣服於自己的卻下。結果是,總有些人勝利,有些人則戰敗。戰勝的當了主人(master,thedominantSelf),戰敗的成了奴隸(slave,thesubordinateOther)。如此的主奴關係不僅拉開了人類歷史的序幕,而且還是世界歷史前進的動力。國家正是源於進行集體戰鬥中勝利者的相互承認,亦即勝利者之間互相承認對方為主人,而不會互相開戰,他們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政治領袖是主人們中承認的權威,領導主人們獲得其他國家對他們的國家之承認的滿足,然而主人們並不因而成為領袖的奴隸。科氏也認為,為承認而戰的結果構築起具有性的實體,人類的社會形態如意識形態、政制、法律等都是這場戰爭的產物。這些產物是用來承認勝利者對其勝利品擁有的「權利」。例如,在丈夫和妻子的關係上,在追求承認戰爭的結束後,丈夫被創造為所有者,而合法妻子則被創造為法定的財產。

科氏認為,在主奴的關係中,奴隸是我們瞭解歷史的關鍵者。當主奴關係確定以後,主人必然迫使奴隸勞役改造自然世界,從而創造了技術世界,人類也因而與自然對立起來;主人也迫使奴隸改造其人性,藉著意識形態改變其人生的態度、信念及生活方式,以致奴隸失去了作為人的本性。然而,奴隸在改造自然和轉化世界的過程中,明白到自己有改變事物及扭轉自己失去的人性的能力。由於奴隸活在一個自己沒有被承認,因此也沒有得到滿足的世界,於是奴隸一方面建構自己的話語來批判及否定它,另一方面企圖通過構造技術、和宗教的想象的理想的世界來贏回自己失去的人性及自由。奴隸千方百計地讓主人們承認他,試影象主人那樣去壓迫自己的主子,以致出現連翻的血腥革命。

從科氏的思想來看,現代性的內在邏輯或動力就是一場奴隸(即一切在民族、種族、階級、性別等上被逼迫的人)爭取自己失去的人性及爭取被「承認」為平等自由者的歷史。按科氏的構想,一旦全人類之間被承認的慾望得到滿足,即承認所有的人都是平等及自由的,就會出現一個「普世同質的國家」(theuniversalandhomogeneousstate),亦即是說,現代性最終的結果將會實現一個普世同質的國家2。人類千百年為了承認的滿足之勞役與鬥爭史最終將會指向的是一個普世同質的國家,而所謂的同質性也就是平等。缺少同質性就會為種族、階級、性別的區別留下空間;缺少普世性就意味著仍有可能出現黨派、宗教、民族、國與國、內戰的鬥爭。普世同性的國家是一個具有超民族、超政治的世界憲政的「全球」國家,其中每人都有意識地知道及實踐每人所有的平等的尊嚴,其中也再沒有集體的不滿,因為所有人都承認每人是平等與自由者。一言以蔽之,每人都完全意識到已被充分地承認,得到了最徹底的被承認的滿足。這時人們再不需要進行任何的顛覆活動,然而儘管藝術、、娛樂、發明等仍然會繼續下去,但人卻無意義地活著,所謂無意義是由於人再不必為了承認而鬥爭,亦即是說,人類最終返回到最初沒有承認慾望的動物性狀態。這就是人類歷史的終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