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城市邊緣的“異託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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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城市邊緣的“異託邦”

  【論文關鍵詞】: 意象;異託邦;異位;福柯
  
  【論文摘要】:
從1825年第一列蒸汽機車的開始執行,龐大的火車奔騰呼嘯著入侵自然空間,火車成為現代拓展社會空間的重要力量。它的意象中滲透各種、權力關係作用,並且表現它們。文章從火車的象徵意義入手,分析火車這個城市意象在時間、空間上的意義關係。

  一、火車的象徵意義
  
   社會象徵意義
   火車是現代文明的象徵,它代表著強大的入侵性、貫通性和滲透性。從1825年第一列蒸汽機車的開始執行,龐大的火車奔騰呼嘯著入侵自然空間,打破原始記憶,控制和建立了近乎壟斷的鐵路時間,火車成為現代社會拓展社會空間的重要力量。它連結城市與城市、城市與鄉村,把各個城市結點連成一個縱橫交錯的網狀整體;它讓空間的難以逾越漸漸變得不再重要,速度造就空間距離的大大縮短。火車的出站、進站、以及奔騰於廣闊原野之中,是現代工業文明承載和流動的重要象徵,也是城市向鄉村擴張的意味深長的物象。世界上第一部--盧米埃爾兄弟的《火車進站》,恰是處於這種工業技術突飛猛進的時代,而他們選擇火車進站作為紀錄物件,足以可見火車在當時所佔據的重要地位。
   火車使不同城市空間的人如流水生產線般一批接著一批地湧向某地,從某種意義上說火車是空間生產的製造者,它使得純粹的自然空間轉向蘊含文脈、、歷史、等多種複合意義的生產性空間。在這種轉變中,整個社會系統的資源被重新分配,工業生產與再生產的擴大化成為可能。我們可以發現網狀的鐵路線路往往反映整個社會的經濟分佈狀況,是社會的經濟體系及其結構的直觀性再現。鐵路所到之處,在空間體系上構成了一個國家或一個經濟共同體的基本生產關係,構成了巨集觀經濟的空間分佈。例如中國的鐵路密集分佈於東南部,而西北部則線路稀少,這與中國的經濟結構狀況是完全一致的。
  
   個體象徵性
   火車的巨集大詩性意義,對於個人來說,除了是一個龐大綿長而不可觸控的遠方的象徵,也意味著生存空間徹底改變的必經之途。對於偏遠小鎮的孩子來說,去看火車呼嘯而過是永遠都不會厭煩的事。望著沒有盡頭的鐵軌,感受火車開過的巨大轟鳴震動,跟著火車快樂地奔跑,甚至只是靜靜地在鐵軌旁冥想呼吸另一個新鮮世界的氣息……這是火車帶給人的力量,它是一個強大的意象,能夠給人衝破現有單調空間的力量,給人內心無限豐富的時空流轉體驗。火車讓我們充滿對遠方和另一種生活的希望。
  
  二、"異託邦"--火車的空間意義
  
   "異託邦"
   "異託邦"(Heterotopias),原是用語,意為臟器異位、移植。福柯把它定義為與"烏托邦"相對的一個概念,意指這樣一種空間,它首先是真實的(與烏托邦的虛構性相對),具有連線其他場所的特性,以一種把一系列關係顛倒、懸置或中立化的方式,通過上述場所來命名、反映或呈現[1]。它與正常的空間是一種偏離的關係,同時又散佈於正常空間之中,與之密切相關。它具有對抗、補償、反場所、並置和包容等性質,滲透狂歡的原始記憶和永恆時間的異位。
  
   空間的異位
   福柯對於火車有過這樣的描述:"火車是一組特殊的關係","人們穿越它,從一個點到另一點,然後它成為過往的東西。"[2]火車是這樣一個場所,呈網狀分佈,把各個空間節點連成一個縱橫交錯的整體。而火車上的人就存在於這樣一個關係整體之中,這個整體包括火車空間、人、外在空間。空間距離與其說是空間中各個點之間的關係,不如說是各個點與我們的視角輻合和整個身體的關係。這種關係試圖影響和改變置身於時空座標點上的我們的知覺、記憶和對世界的理解。火車在此就有一種"異託邦"的意味,它連線空間中各個點,同時不斷改變我們的視覺體驗和時空位所,但它又不同於一般的空間,它是一種使人隔離於社會的封閉空間,我們可以稱之為"空間的車廂化"。
   火車具有所有的現代工具的共同特點--對真實的社會生活空間的疏離和隔絕。固定的起點終點、準確的起止時間、固定的路線、封閉的空間和陌生孤離的人們。在旅途中,車窗外的空間不斷轉換,我們對空間距離的把握和判斷體現在我們觀察到的窗外景物的變換之中。但我們常常可以發現,這種變換往往並不是具有明確的可識別性特點的變換--僅僅是城市名稱不同的無特色站臺、大量無方向感的軌道線路、單調與模式化的環境和佈局風格……由於對環境的較低的可識別性和標識物的缺乏,我們在火車上常常不能對自己進行正確的定位,[3]但由於它所經過的車站的固定性,容易讓人同時造成對瞬時環境空間的迷茫和對固定車站名稱的依賴。在這裡站臺成為少數幾個空間識別符號號之一,沒有站臺的依託,會讓人陷入無方向感的慌亂和迷失中。但是,站臺所代表的城市對於我們來說也僅僅是個名稱而已,我們往往無法在火車上發現關於這個城市的歷史記憶和文化脈絡,城市,只屬於火車呼嘯著穿行而過的一瞬間。速度切割視線,放大遠方,卻縮小了近處現實,使之成為一個個迅速滑過的點,令人暈眩。
   如果在中國的南方和北方之間穿越,可以明確地觀察到南北方的差異--江河湖的多寡、農作物種類不同和建築物材質的差異。但這只是一種模糊的大範圍的空間區別體驗,若要區分小範圍內的空間差異,則很難。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大多是弱可識別性、無歷史記憶、毫無特點的單調規劃和建築分佈。[4]於是我們的記憶往往由旅途中的未經人為改造的自然景象組成。
  
   內部空間
   火車內部是一個半封閉半開放式的空間,人在與外部空間形成看與被看關係的同時,車廂內部的人與人之間亦構成一個微觀社會。在火車上每個人的身份都是模糊不清的,與我們面對面的是完全陌生的人,在火車這個狹小的空間中,每個人的關係存在多種可能性。有些人選擇沉默,陷入冥想。可以說火車是最佳的可供長期陷入冥想而又無人另眼相看的公共場所之一,而有時陷入冥想又是不自覺而為。安靜、陌生、封閉、靜止、單調,這樣的一個空間,令人平靜和異常清醒,非常適合思考。而我亦相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無論多近,總有孤獨和不被理解的一面,並非關乎戒備或其他,而是人類心靈永遠的孤寂。人們總在尋求一種寄託,可以減輕孤獨的痛苦;人們總在尋求一個庇護所,來保護和掩飾這種不安。於是在火車中不甘寂寞的人們,願意組成這樣一種群體--用交談來拉近距離、尋求一種內心的平靜和聯結點。這是一種奇妙的景象--高速執行的長形空間和相對靜止的人們,在不斷轉換的環境中分享速度和生命的體驗。
  
   所謂等級
   福柯認為,當代社會的人們是生活在"另一類維多利亞時代的人",[5]我們一直忍受著維多利亞時代的刻板生活規範,直到現在也如此。一切權力,是具有"多種權力技術形式"的,它們通過各種不同渠道、方式,或顯在或隱在,又無處不在。權力的作用方式不再是嚴格意義上的對禁忌的壓制,而是是通過各種有用的.公共話語對其進行滲透。這是一個複雜、多元的過程,有各種力量的相互衝擊,也有不同方向的流動性的轉移,也有新的話語權力的建立和擴散。火車的意象中包容了諸多文化因素,剔除一切權力因素的文化形式是不存在的,權力無所不在,並滲透於各種組織、機構和話語之中。他強調權力是一種生產和創造,在各種力量的滲透與不斷被話語系統的塑造中,權力由此產生,它更是一種生產的過程,這種生產滲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權力產生的同時也創造了它自身的體系和影響力,創造出了它自己的一套話語體系。"臥鋪,特快,舒服,還可以看風景,聊天;臥鋪,民工車,髒點,但是比硬座強;硬座,假如不擠,時間不長,姑且可以忍受;硬座,人多,車慢,時間長,車髒,不如跳車了。"所謂等級,不過是經濟地位不平等造成的階梯性分離。火車的"異託邦"的意味,至此顯露無遺--對社會地位區隔的補償性體現。它與純粹的時空概念相異,卻又與整個社會關係緊密相連,互為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