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諮詢的起點是諮詢師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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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諮詢過程中,諮詢師的人格是十分重要的。下面是小編帶來的心理

心理諮詢的起點是諮詢師的人格

很久以前,當我還在讀二級心理諮詢師培訓的時候,上心理治療流派的課程,老師講到三大主要流派是:精神分析、認知行為和人本主義。

我當時覺得最沒“含金量”的就是人本主義,不就是傾聽、共情、無條件積極關注嘛,根本不用去學;認知行為也沒啥意思,講來講去就這麼點東西,自動思維-中間信念-核心信念,經典條件反射、操作性條件反射,泛化、強化、懲罰、消退……在我心中最牛X的是精神分析,那麼多玄妙的理論、那麼多誘人的解釋!

但是,隨著理論的學習越來越深入,隨著臨床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反觀周圍以精神分析之名“刀刀見血的殺戮”,我不禁開始重新審視當時最不以為然的人本主義(在精神分析領域裡,與之相呼應的是溫尼科特、科胡特的理論與臨床策略)。

最近在讀卡爾·羅傑斯的《個人形成論》,這是一本買了七年半,但卻從來沒翻過的書。在書中的第一章“我是這樣的一個人”裡,他介紹了自己的生命發展歷程,尤其是在羅徹斯特大學期間,通過日常的工作經驗,開始形成自己觀點的三件意味深長的事情。

第三件事情,也是他在接受約翰·馬斯特森採訪時談到的:當他以一個專家的身份,想讓兒子有怪誕行為的母親接受,問題的關鍵在於她早年對孩子的排斥時,儘管他使盡了渾身解數,卻始終沒有任何效用。最終他承認失敗,放棄治療。但是等到這位母親和他握手告別,並轉身問他是否接受成人諮詢,在等到肯定的答覆後,她坐下來傾訴自己對婚姻的絕望時,真正的治療才得以開始,並且最終的結果非常成功。

也是由此,羅傑斯充分意識到:只有當事人知道傷痛在哪裡,關鍵問題是什麼,哪些經驗被深深埋藏著。

共情理解:起始於心智化水平

當我們談論共情(Empathy)的時候,我們是在談論諮詢師深入瞭解並能設身處地地體會和表達來訪者內心世界的能力。而要擁有這個建立諮訪關係最基本的能力,諮詢師需要擁有一定的心智化水平。

心智化(Mentalization),是一種從他人的視角去看問題的能力,以及對自己和他人的精神狀態有總體的概念並理解的能力,關係到自體-客體的分化(Fonagy & Target 1996)。

這一概念最早出現於上個世紀90年代,是由英國心理分析學家皮特·福納吉和他研究小組的成員們提出的,是基於約翰·鮑比的依戀理論發展而來的。在這裡,依戀不是目的,而是過程。嬰兒通過在和母親穩定安全的依戀關係中,其投注的能量,得到母親積極的迴應與互動;其主觀體驗,通過母親這面鏡子得以確認;其混亂、痛苦的情緒被母親容納、命名並安撫……

在一系列嬰兒作為獨立的主體被看見和對待的過程中,嬰兒得以和自己的內在達成一致,並形成“ 真實自體”不僅如此,嬰兒通過被“共情性”對待的過程,而內化了客體(母親)共情的能力,並將其投注到外部世界中,能夠與他人建立具有情感連線和互動的滿意的人際關係。

這一順利發展的結果就是心智化的能力,Fonagy又將其稱之為“情感智力”,通俗點來講就是所謂的“高情商”,是情緒管理、情緒容受和處理人際關係的核心能力。(參考心智化的概念(上)心智化的概念(下))

但是,實際的生活是遠不如理論這麼完美的。就像弗洛伊德案例中的埃米·馮·N夫人,當她的小女兒出生後不久,她的丈夫突然去世。她因此而恨這個孩子達3年之久,她覺得如果不是因為生這個孩子躺在床上,她就能夠照顧她的丈夫,使他恢復健康。而這個還沒滿月就失去了父親,被充滿了哀慟和怨恨的母親抱在懷裡的孩子是無法被共情性地看到和迴應的,她在情感上非但得不到滋養,反而成了母親的“容器”,容納了她的負面情緒,這又是她所根本無力承接的。所以也不難理解,這個孩子出生幾周後就得了嚴重的疾病,並且一直髮育遲緩。

而類似的情況在我們的生活中並不少見,例如父母情感破裂、自身人格本身不完整,只是給予孩子物質上的照顧而無情感上的養育,孩子被放在不同人家寄養,對於孩子要求嚴厲總是不滿意、孩子只是滿足父母虛榮心的工具等等,都會給孩子心智化能力的發展帶來障礙。因為這些成長經歷裡面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孩子並沒有作為一個獨立的主體被“看見”,而不得不發展各種防禦,去應對外部環境的“創傷”。我們知道,當我們被人理解了,我們才能夠理解自己;而當我們理解自己了,我們才有能力理解別人。

想象一下,一個從小被嚴厲管教、情感隔離的孩子,等到TA成年以後成為一個諮詢師了,當坐在TA對面的來訪者泣不成聲時,TA的內心一點情感都沒有被激發出來,而是內化了的“嚴厲超我”在給來訪者下了各種批判。這樣,如何建立有情感連線的關係,又如何讓來訪者的“真實自體”得以成長?

真誠一致:反移情的魔障

卡爾·羅傑斯在書中談到:如果心理治療師能夠真實地存在,在治療關係中對當事人真誠以待,不帶“掩飾”和麵具,在當下開放地與他自身流動的情感和態度成為一體,那麼他就可以促進當事人的變化。

當我這本書越往下讀的時候,我越感覺到,如果按照卡爾·羅傑斯的標準,心理諮詢真的是一個起點很高的職業,因為對諮詢師的人格水平要求很高。

就拿“真誠一致”來說,他要求諮詢師能夠“真實”地存在,不帶掩飾和麵具,但我覺得具有治療效果的“真誠一致”的前提條件是,諮詢師的人格要處於一種相對修通的狀態。

精神分析性心理治療裡,在諮訪關係中,針對諮詢師對來訪者的情感反應,有一個術語叫“反移情”。反移情裡面,有兩個概念:

一個是諮詢師體會並理解到來訪者的情感,並給予迴應,這部分是有治療效果的,因為諮詢師“鏡映”的'是來訪者的體驗。

而另一個是來訪者激發了諮詢師的“未完成情結”,諮詢師把自己沒處理掉的東西投到了來訪者的身上,這部分是具有傷害性的,因為來訪者的投注非但沒有一個“容器”接納,反而自己還要承載諮詢師扔過來的東西。類似於上文埃米·馮·N夫人的案例,她的小女兒所體驗到的部分,是一種“創傷性的養育環境”,可能導致二度受傷。

這裡就涉及到一個問題,諮詢師對於自己的“情結”要有所處理,至少有所覺察,不至於茫茫然不知其所以而傷害到來訪者。

舉個例子,一個早年有“自戀創傷”的諮詢師,當來訪者在諮詢中稍稍表現出一些對諮詢效果不滿意,對諮詢師的能力質疑時,諮詢師體驗到自尊受挫,感覺到不爽,然後TA想,你不讓我高興那我也不讓你高興,就直接撂挑子不幹,把來訪者轟了出去。諮詢師確實“真誠一致”,不帶掩飾地反應啦,但TA反饋的,是自己沒有消化掉的部分,於來訪者而言,非但無益反而有害。

無條件積極關注:有條件的自我價值

羅傑斯在書中寫到:“無條件積極關注”意味著治療師以一種尊重的方式關心當事人,完全的而不是有條件的方式來欣賞當事人。不僅僅是接受當事人的某一些行為方式,而不贊成他的另外一些行為方式。它意味著讓自己積極的情感湧流出來,無所保留,無所評價。

寫到這裡,我突然覺得,單純的人本主義諮詢怕是最難做的,因為完全依靠諮詢師的人格力量來起作用,而沒有其他技術性的工具進行輔助。

就拿“無條件積極關注”來說,從某種程度上,這意味著,諮詢師至少在諮訪關係中要能夠穿越社會和個體所建構的價值評判系統,全然地接納來訪者的全部。這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困難。

我前段時間在網上讀到條新聞,說是一位母親藉口上廁所,讓一個陌生男子看管一下女兒,然後就再也不見了。孩子身上留的紙條上說是因為有先天殘疾,希望好心人能夠收養。母親對女兒尚且如此,更別逞論是對陌生人了。能夠像王菲和李亞鵬那樣,明明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有先天缺陷,但還是毅然決然地將她生了下來,併為她專門建立了“嫣然天使基金”,幫助同樣患有脣顎裂疾病的兒童的父母能有幾個?

我們生活在一個被“有條件地愛”著的世界裡,有次我在講課的時候突然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成傻子了,沒能力講課、寫不了文章、做不了諮詢了,還會有幾個人繼續愛我。我想我媽肯定還是會愛我的。還有一天,我穿得漂漂亮亮出去玩的時候,突然在想,如果我要是哪裡殘了,或者慢慢變得蒼老,青春不再了,我還能像現在這樣接受自己嗎?

當我在學心理諮詢倫理的時候,其中有一條就是“一視同仁”:不根據財富、地位、保險、宗教信仰、民族背景或障礙的嚴重程度來挑選來訪者。

我覺得我做不到。我能做到合理收費、專業對待,但我真的做不到不管TA能不能付得起錢我都給TA諮詢;我也做不到再嚴重難治的來訪者,我都能始終如一、不離不棄。

當特麗莎修女將貧病的兒童摟入懷中的時候,她所綻放的是人性中最慈悲的“聖者”的力量。“仰望星辰、腳踏實地”,我們無法成為他者,而只能成就自己!諮詢的起點是諮詢師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