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錢鍾書與朱光潛對《拉奧孔》的解讀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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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拉奧孔》作為西方美學的經典之作,至今仍值得我們閱讀,以下是小編蒐集整理的一篇探究錢鍾書與朱光潛對《拉奧孔》解讀的論文範文,歡迎閱讀參考。

論錢鍾書與朱光潛對《拉奧孔》的解讀異同

 摘 要:萊辛《拉奧孔》專論“詩”與“畫”的界限,是西方文藝比較批評的經典之作。錢鍾書和朱光潛兩位學者從各自的角度對這本專論作了賞析和研究,本文旨在分析兩者鑑賞的方法、視角等方面的異同,提出筆者自己的看法。

關鍵詞:拉奧孔;詩畫異質說;朱光潛;錢鍾書

引言

朱光潛與錢鍾書,都是具有豐厚西學背景的中國學者。兩者對萊辛名著《拉奧孔》進行獨到的評析。本文選取兩者文論中直接評論《拉奧孔》的兩篇文章——《詩論·詩與畫——評萊辛的詩畫異質說》和《七綴集·讀﹤拉奧孔﹥》——並結合其各自相關的文論作品,對兩者的解讀異同進行辨析,並提出筆者自己的看法。

萊辛《拉奧孔》是專論“詩”與“畫”的一本書。畫是指造型藝術,詩是指詩歌以及西方古代的史詩。在肯定萊辛貢獻方面,兩位學者都作出了中肯的評價。朱光潛的《詩與畫——評萊辛的詩畫異質說》分為四個部分,先重述了萊辛的主要觀點,然後提出自己的見解。錢鍾書的《讀﹤拉奧孔﹥》前兩節陳述了鑑賞者自己的研究方法以及對萊辛學說的基本看法。

朱光潛與錢鍾書都深刻地體會到“詩”與“畫”是兩種不同的藝術。但是,詩與畫既然都是藝術,就應該有共同性。朱光潛在文章的第一部分就指出詩畫同為藝術有共同點,詩與畫都是從情趣與意象而出。錢鍾書在其《管錐編》中指出詩畫“同出心源”,有一致之處,“畫之寫景物,不尚工細,詩之道情事,不貴詳盡,”[1] 詩與畫並非直白地傳達情趣或者意象,在傳達的過程中是留有餘地,耐人尋味的。

其次,朱光潛與錢鍾書的評析也有很大的差別。兩位學者在肯定萊辛巨大貢獻的同時也指出其學說不周之處,並給出了自己的新解和補充,兩者在這一點上卻存在巨大的差異

朱光潛對《拉奧孔》中的某些觀點多有反駁,且直言不諱。萊辛認為“美是古代藝術家的法律;他們在表現痛苦中避免醜。”[2]朱光潛以亞里士多德提出藝術中也含有醜的成分作為有力的證詞,指出萊辛所理解的理想美有偏差;萊辛認為在繪畫中,美比真實的表情更重要,並以拉奧孔雕像為例。美學家朱光潛對此作出嚴厲的批評。在文中,朱光潛羅列了眾多萊辛學說的不足之處,比如忽視了歐洲造型藝術中也注重動作的`敘述,作品與作者的關係,自然美與藝術美的區別;並給出自己的體會和解答,提出讀者的二度創作以及詩與藝術的共同特質,都沒有引起萊辛的注意。並用具體例子來反駁萊辛“詩”只宜於敘述時間中的動作的觀點,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川煙雨,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等,都是詩歌中景物描寫的精闢而恰當的例子。朱光潛敏銳地洞察到萊辛的自圓其說中暗含著許多矛盾,因此在此解開了結,使得萊辛的學說更為豐厚周全,得以昇華。在朱光潛看來,萊辛的詩畫批評有其值得肯定的地方;但具體說來,許多觀點脫離了實際的藝術生活。

錢鍾書《讀〈拉奧孔〉》一文直面萊辛學說中忽視“詩”裡有許多“畫”所不能作的地方,得出“詩中有畫,非畫所能表達”[3]的結論。作者從分析中國古典詩歌入手,舉出例證洋洋大觀,讀之甚是心悅誠服。萊辛認為詩宜於表達時間裡的動作,畫宜於表達空間裡的鋪成。錢鍾書結合中國古典詩詞具體例子指出詩歌不僅宜於表達時間裡的動作,同樣還能敘述空間裡的並列,且不失意境美。其最具代表的是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以及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山水詩,完美地詮釋了詩歌描繪靜態美的極致;詩中有畫,卻不是畫所能表達的,“詩”所能表現的領域比萊辛所想的還要廣闊。這一點,朱光潛先生沒有涉及,可見是錢先生的一個創見。錢先生在“詩中有畫,非畫所能表達”的要領之下,具體地論說了繪畫“畫不出” 諸多因素,如內心狀態、氣氛性景色、顏色字的虛實之分等等,而這些細微之處都是詩歌所能傳達的。再則,萊辛認為,造型藝術應該選擇動作中達到頂點之前那“最耐人尋味的片刻”作為表達的物件。錢鍾書指出“富於包孕的片刻”不僅在造型藝術中常用,在文字藝術中也同樣適用。作者認為這種手法在中外長短篇小說中都屢見不鮮,他注意到這一現象,並將其與萊辛的學說對比分析,可以說又是他的一個創見,使得萊辛的學說得到了更充分的補充。

萊辛《拉奧孔》作為西方美學的經典之作,至今仍值得我們閱讀,但是正如兩位先生所指出的,既然這樣一本經典之作不缺紕漏不足之處,為什麼又如此吸引讀者呢?學者劉若愚在《中國文學理論》中曾提出,我們在分析任何批評見解時,可以提出一系列問題:他是從作家的觀點還是從讀者的觀點來討論文學?他對藝術的“宇宙”抱有何種概念?他的“宇宙”是否等於物質世界,或人類社會,或者某種“更高的世界”,或是別的?[4]萊辛是從讀者的觀點來討論詩與藝術,萊辛對藝術的“宇宙”並沒有抱有某種“更高的世界”。朱光潛說,“他(萊辛)對藝術的見解似乎是一種很粗淺的寫實主義。”[5]朱光潛先生一針見血的“粗淺的寫實主義”,不是過分之辭。

錢鍾書注重從詩的材料即語言著手去探析“詩”與“畫”的本質區別。韋勒克在《文學理論》中說道“文學語言有很多歧義,它是高度內涵的”[6]。錢鍾書指出這“高度的內涵”是“畫不就”的。有人說,漢語是詩的語言,因為它具有多義性,是高度內涵的。

萊辛看到了“詩”與造型藝術的材料不同,但並沒有深入分析詩的材料為詩的創作開拓了一片廣闊的天地,如語言文字在詩中營造的意象、氛圍等等,以及語言文字本身的抽象性(心理狀態的詞,形容詞,比喻)也非具象的造型藝術所能呈現。

參考文獻:

[1]錢鍾書.管錐編[M].北京:中華書局,1979.

[2]萊辛.拉奧孔[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3]錢鍾書.七綴集[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

[4][美]劉若愚,杜國清譯.中國文學理論[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6.

[5]朱光潛.詩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6][美]勒內·韋勒克,奧斯汀·沃倫著,劉象愚等譯.文學理論[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