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杜甫詩歌“詩史”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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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文關鍵詞:詩史說 杜甫詩 孟榮 宋祁 胡宗愈

試析杜甫詩歌“詩史”性

論文摘要:孟榮首先提出杜甫詩歌是“詩史”的觀點。他認為,杜甫在安史之亂期間流離隴、蜀時所寫的詩,全面反映杜甫此時的生活,也表現了杜甫的感情,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是“詩史”。宋祁認為,杜甫的律詩善於陳述時事,律切精湛,氣魄巨集大,是“詩史”。胡宗愈認為,杜甫的詩歌抒情與敘事結合,表現個人與反映時代統一,是“詩史”。杜甫詩歌“詩史”觀在北宋中期基本建立。

杜甫詩歌一向稱為“詩史”,而杜甫的什麼詩是“詩史”,卻眾說紛紜。因此,追溯杜甫詩歌“詩史”說之源就尤其必要。用“詩史”稱杜甫詩歌始於晚唐孟架,改於北宋宋祁,成於北宋胡宗愈。孟槳認為,杜甫在安史之亂期間流離隴、蜀時所寫的詩是“詩史”,這些詩全面表現了杜甫此時的生活,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宋祁認為,杜甫律詩善於陳述時事,律切精湛,氣魄巨集大,是“詩史”;胡宗愈認為,杜甫詩歌抒情與敘事結合,表現個人與反映時代統一,是“詩史”。孟架規定“詩史”的亂離背景,宋祁限定“詩史”的律詩體裁,胡宗愈揚棄兩家,揭示“詩史”的內涵,至此,杜甫詩歌“詩史”說基本建立。

“詩史”最初是兩個詞,分別指前人的詩歌創作和歷史記載,不是一個詞,不指杜甫詩歌。《宋書·謝靈運傳論》雲:“至於先士茂制,諷高歷賞,子建《函京》之作,仲宣《霸岸》之篇,子荊零雨之章,正長朔風之句,並直舉胸情,非傍詩史,正以音律調韻,取高前式。

作為一個詞而指杜甫的詩歌,始於孟架。孟架說:“杜逢祿山之難,流離隴蜀,畢陳於詩,推見至隱,殆無遺事,故當時號為詩史。

據現有文獻,稱杜甫詩歌是“詩史”始於孟架o馬茂元說:“把杜詩稱為詩史,最早見於晚唐孟槳的《本事》。”“從‘當時號為詩史’這句話看來,詩史這個名詞好像是在杜甫時代已經存在了,—縱使不在杜甫時代,也應該在孟槳以前。可是就我們能夠看到的唐代的記載中,除了《本事詩》外,卻沒有其他的地方提到詩史。”

孟槳稱杜甫詩歌是“詩史”,並不是指杜甫所有的詩歌是“詩史”,而是指杜甫的部分詩歌。孟槳認為,杜甫遭遇安史動亂,流落隴、蜀,此時所寫的詩歌才是“詩史”,其他時間、其他地方所寫詩歌不是“詩史”。“詩史”的寫作背景是逢安史之難且流離隴、蜀,也就是說,安史之亂以外的詩歌不是“詩史”,就是安史之亂期間卻不是在流離隴、蜀時寫的詩歌也不是“詩史”。孟槳的“詩史”說嚴格地限定了杜甫詩歌的範圍。

孟槳嚴格限定“詩史”作品寫作背景,又明確規定其內容。他認為,杜甫在安史動亂、流離隴、蜀時的詩歌全面反映了他遭遇安史動亂,流離隴、蜀的生活,抒寫了他的感情,沒有什麼大事遺漏。“詩史”是杜甫動難時代痛苦生活的全面表現,也是其情感的自然流露,通過他的詩歌還可以瞭解他的時代。例如《秦州雜詩》、《月夜憶舍弟》、《乾元中寓居同谷縣作歌七首》、《聞官軍收河南河北》、《送路六侍御人朝》、《將赴成都草堂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等,不僅反映了杜甫個人在安史之亂中流離隴、蜀的苦難生活和感情,也表現了當時社會的動亂。寫於安史動亂,流離隴、蜀時的杜甫詩歌表現了杜甫自己,也折射那個時代,這樣的詩歌才是“詩史”。

按照孟槳的“詩史”說,杜甫許多詩歌都不“詩史”。例如安史之亂爆發前的詩《兵車行》、《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安史之亂爆發後杜甫在長安所寫的詩《悲陳陶》、《哀江頭》、《曲江二首》,在解州所寫的詩《北征》、《羌村三首》,在洛陽所寫的詩《洗兵馬)),由洛陽途經漁關赴華州所寫的詩《新安吏》、《石壕吏》關吏》、《新婚別》、《無家別》、《垂老別》,還有安史之亂平息後所寫的詩《釋悶》、《天邊行》、《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草堂》、《題桃樹》、《登樓》、《宿府))、《憶昔二首》、《三絕句》、《昔遊》等等,甚至還有寓居成都時所寫的詩《蜀相))、《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南鄰》、《狂夫》、《江村》、《野老》、《恨別》、《客至》、《絕句漫興九首》、《春夜喜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這些詩很多是當代學者視為“詩史”的典型作品。《北征》“是詩人生活和內心的自述,也是時代和社會的寫真,個人的命運和國家與人民的命運緊密聯絡”。《淹關吏》、《新婚別》等“三吏”、“三別”是杜甫在乾元元年冬“由洛陽經過撞關,赴華州任所,途中就其所見所聞。”《三絕句》“有高度現實主義精神,可以說是絕句中的‘三吏’、‘三別’。”這樣的詩不是杜甫逢安史之亂、流離隴、蜀之時寫的,自然不是孟槳所說的“詩史”。可是這些詩歌的“詩史”性質很濃。例如: “前年渝州殺刺史,今年開州殺刺史。群盜相隨劇虎狼,食人更肯留妻子。二十一家同人蜀,惟殘一人出駱谷。自說二女齧臂時,回頭卻向秦雲哭。殿前兵馬雖曉雄,縱暴略與羌渾同。聞道殺人漢水上,婦女多在官軍中。”(《三絕句》)“夔州處女發半華,四十五十無夫家。更遭喪亂嫁不售,一生抱恨長諮磋”(《負薪行》)。“戎馬不如歸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哀哀寡婦誅求盡,坳哭秋原何處村?”(《白帝》)孟槳的“詩史”說不包括杜甫在安史之亂前後所寫的詩歌,範圍何其狹小。

可是,孟槳“詩史”說強調杜甫詩歌首先是杜甫自己苦難遭遇和痛苦感情的表現,所以特別強調其寫作的動亂時代背景和苦難的個人生活。孟槳對“詩史”說有不可磨滅的首創之功,他創造性地將“詩史”與杜甫詩歌聯絡在一起,賦予杜甫詩歌以全新的認識,也賦予“詩史”以全新的意義。孟槳為杜詩“詩史”說奠定了以安史動亂、苦難生活為背景的學說基礎,當代杜詩“詩史”說基本沿著他的方向發展。例如,袁行需主編《中國文學史》說: “杜甫用他的詩,寫了這場戰爭中的重要事件,寫了百姓在戰爭中承受的苦難,以深廣生動、血肉飽滿的形象,展現了戰火中整個社會生活的廣闊畫面。他的詩,被後人稱為詩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