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細節的文學性裂變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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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芳創作微型小說《風鈴》時,把一個微型小說的核心細節做了精緻精美的“文學性藝術裂變”,熔鑄了一個獨特的、詩化了的文學情節,用一個包蘊著人性善和愛情美的隱喻細節,成功地塑造了一個忠於愛情、挑戰世俗的令人敬佩的“兵哥”形象。這其中,用“動作性形象法”和“審美性隱喻法”來提煉和展開微型小說核心細節的經驗,值得我們分析和總結。

核心細節的文學性裂變論文

首先,“風鈴”是這篇微型小說啟動構思的最基礎的物品細節。這樣的直觀、可感的物品細節在視覺上展現出有聲、有色、有形狀的藝術形象,抓住這樣的有視覺美的物品細節來運思,就是符合文體創作規律的微型小說構思方式。“風鈴”這樣的具有視覺美的核心物品細節沿著“變化情節”和“象徵寓意”兩條線路開始了劉國芳式的“微型小說敘事”。

當故事從中間開始時,是“兵”回家探親,原來的戀人小琪已另嫁大狗並有了一個孩子。三句重複的“兵無言”,寫出了“兵”對失去了愛人和愛情的萬分痛苦狀,以至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絕望。小琪此刻拿著“風鈴”出現了,她說:“只要你考慮好了,把風鈴掛在你家門口,我就和大狗離婚來找你。”“風鈴掛在門口”的語言,正式開啟了故事的發展情節-“兵”拿起風鈴在手中搖晃,小琪聽到鈴聲跑出門,可是“門口沒有風鈴”,小琪潸然淚下。這個第三人稱的客觀講述,雖然沒有涉及“兵”的內心情感波浪,但一般的讀者已從“風鈴不掛門口”這一發展細節,想象和體味出了“兵”在自己的所愛的人與別人結婚後,他絕不會再去破壞別人的家庭,不讓自己的戀人陷入痛苦的兩難之中,而是把所有的煩惱和失望自己一個人“無言”地扛下;“兵”的善良形象在“風鈴不掛門口”這一細節裡被濃重地塗抹上了第一筆。

“兵”回到部隊時把“風鈴掛在營房門口”;當“兵”的戰友嫌吵時,“兵”找到無人的地方,把“風鈴掛在自己心口”。風鈴“掛在營房門口”和“掛在自己心口”的兩個具體發展細節,讓讀者們感覺出了“兵”對小琪的思念,對愛情的忠貞,對自己在心底裡承擔痛苦的外在動作的一種形象與詩意的表達。“風鈴”沒有掛在自家門口-而是掛在營房門口-再掛在自己的心口,這是物品細節朝故事結局做“波浪式”執行,“兵”的“善”在這個發展細節裡,被塗抹上了濃重的第二筆。

兩年後“兵”退伍回家,小琪被大狗拋棄,此刻“兵”就把“風鈴掛在了自己的家門口”;但小琪卻沒有出門,“兵”就自己找上門對小琪說:我不但把風鈴掛在了門口,還掛著了心上。這個發展細節(3)是小琪兩年前的那個約定-“你將風鈴掛在門口我就和大狗離婚”現在真正成了直觀的動作性場面描寫了;這個動作性的場面描寫是典型的“斜升式”的發展軌跡,我們從中看到了“兵”與小琪破鏡重圓背後的人性善和愛情美。“兵”對被拋棄了的小琪仍然保持著初戀的情愫,“兵”並不因為小琪已為人妻人母了、並不再有完美、完整的愛情而放棄自己的“愛情初心”,這種對真正愛情的堅貞和無懼世俗的執著,拯救和重圓了的“兵與琪”的愛情,成為敲擊我們心扉的濃重塗抹形象的第三筆。

在高潮和結尾細節,“兵”對自卑的小琪宣告:“風鈴不僅掛在門口,而且掛在心上了”。作品沒有寫小琪的動作與情感的反應,卻只寫了一筆小琪4歲的孩子聽到風鈴響,把手伸出去,還說:“媽媽我要。”這是留白式的暗示:“兵”和小琪歷經生活磨難終成眷屬,這是一個我們讀者都能想象、都期盼著的一個美好的故事結局。

現在可以這樣小結:“風鈴”作為核心細節的直觀、形象的發展演變,是一個“波狀式反轉”的執行軌跡,符合微型小說細節鏈的文學性審美要求。同學們在此可以學到,當我們抓住了生活中一些符合微型小說文體特點的物品細節展開做微型小說藝術構思的“故事核心”後,就要對“故事核心”的藝術裂變做一個文學性的情節提煉,這個“情節提煉”就是要像《風鈴》這樣,讓物品細節有一個完整的、有變化的發展過程,有一種“波狀反轉”的情節鏈條。

“風鈴”這個核心細節的完整的“波狀反轉”的每一個執行節點,都在表層的故事講述中蘊含、留白著一種象徵性的喻義。“風鈴”從沒有掛在自己家而掛在部隊的營房門口,這個直觀細節,隱含了一種“兵”壓抑自己的痛苦、不讓別人的家庭破裂-這樣的真實的人性之美;那“風鈴掛在自家門口”這個動作性的直觀細節,隱含著的“兵”不畏世俗、堅持“初心”,維護和創造了愛情美和人性善。這就是核心細節的發展鏈條,不用作家一個字的點破和直白,就可留下可供讀者展開無限空間的關於“兵”的“真善美人性和人格”的審美想象,這就有效地拓展了微型小說文字的審美資訊的創造與表達。

《風鈴》的這種經典的微型小說核心細節的構思表達,為我們學會抓住核心細節後,如何創造文學性情節和審美性立意,提供了可學習、可運用的創作方法。對比研讀,劉國芳的《狗》(《微型小說選刊》1995年第3期)的核心細節是如何展現藝術形式的呢?表層的故事是用了3個發展細節來突出地渲染、誇張,狗旺的`狼狗是如何仗著狗旺而囂張凶惡並屢屢欺負、恐嚇鄉村村民的;高潮細節是狗旺因盜墓犯罪被公安法辦後,這條囂張的狼狗就被鄉村百姓群起打死了。這個表層的反轉結局故事,是作品的核心情節嗎?不是的!如果把這樣的故事結局看作是核心細節,那還是比較一般化的普通微型小說故事情節。《狗》的真正的核心細節是結尾時一個悄然平淡的敘述:打死狗後,大夥興高采烈,有說這生早該打死它。有人接嘴,以前怎麼沒有想到把這畜打死呢?這一插嘴忽然令大家“不作聲了”,也不像剛才那樣興高采烈了。這個最後的“神來之筆”般的補寫才是作品建立藝術價值和文學立意的核心細節。表面上是寫一個“狗仗人勢”的故事,實際上的用意是突出人的膽怯和懦弱,當“狗仗著人勢”在“囂張”的時候,人們是低著頭不敢反抗的;只有滅了狗仰仗的人,怕事的人才敢反抗。這實際上是寓意著一種普遍的、深層的“國民劣根性”。這個結局細節才算是《狗》的核心內容。這樣的核心細節的形成,可看作是故事主幹情節結束後而產生的“餘波尾聲”,雖說這樣的“餘波尾聲”不像《風鈴》的高潮位置是物品細節“風鈴”掛的位置有了一個波狀曲轉的執行軌跡,最後是既掛在心上、又掛在門口的最爆最亮的環節;而《狗》的結尾細節則是一個“對比式敘述”來促成供人們展開思索的空白點-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這樣的深入想象及想象的結果就成了寓言式的哲理表達。

因此,《狗》的核心細節不在情節鏈的最高階,而在“尾部餘波”裡;核心細節所蘊含的創意,則是“詩化的哲理”,這種寫實性的故事外殼卻裂變出了一個體現“詩化性質”的核心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