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與《文體明辨》的歌行與樂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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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提要:《文章辨體》和《文體明辨》是明代兩部有一定規模的詩文選集,它們改變以往詩歌選本的作法,把歌行體從樂府詩中分離出來,並從題目、聲調和等方面對它們的區別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關鍵詞:文章辨體文體明辨歌行樂府
  
  吳訥的《文章辨體》和徐師曾的《文體明辨》是明代前期和後期出現的兩部有一定規模的選集。它們所劃分的文章體裁種類繁多,複雜細密,對各種體裁的源流、種類和體制規定都有或詳或略的研究。其中它們對樂府詩與歌行的分類和研究尤其值得我們注意。明人習慣上將樂府作為詩歌的一種體裁,但它自身又包含著許多體裁,怎樣對樂府進行分類和研究確實是一個非常困難的工作。羅根澤先生認為吳訥的樂府“去掉《雜歌謠》是對的,去掉《近代曲》和《新樂府》也還可以,為什麼連《舞曲》和《雜曲》也去掉呢?分類而以‘雜’名,似近於‘驅龍蛇而放菹’,但不如此便不周延。”(1)羅先生認為徐氏是根據吳書補充修正而成的,只就樂府分類而言,徐氏遠勝於吳氏,“但為什麼又去掉《橫吹》呢?”(2)羅根澤先生認為吳訥為了維護樂府的純粹性而去掉《雜歌謠詞》、《近代曲辭》、《新樂府》,甚至去掉《舞曲歌辭》和《雜曲歌辭》是可以理解的。至於徐師曾為什麼去掉《橫吹》、吳訥為什麼去掉《舞曲》等歌辭他並沒有進一步推究。其實,吳氏和徐氏的選集對樂府的分類和取合併不那麼簡單。因為《文章辨體》和《文體明辨》皆立歌行一體,其所選錄的詩歌就是傳統的樂府詩。吳訥所選的歌行體涉及了《樂府詩集》中的雜歌謠辭、雜曲歌辭、新樂府辭和郊廟歌辭,多為漢以後作品,以唐代詩歌為主;而徐師曾的歌行體也大致為《樂府詩集》雜歌謠辭的漢以後的詩篇,但不選《樂府詩集》中的雜曲歌辭和新樂府辭。郭茂倩《樂府詩集》中的樂府詩在吳訥和徐師曾這裡被分人了樂府和歌行兩類詩歌中。吳訥和徐師曾對歌行的認識和歸納也不一樣,吳氏將古詩分為四言、五言、七言和歌行等,他把歌行看作是古詩中的一體。而徐氏的歌行非常複雜,在徐師曾的體裁體系中有兩種外形相似但性質又非常不同的歌行體,即近體歌行和樂府歌行。同時,雜言古詩、七言古詩跟樂府歌行也非常相似。吳訥將歌行從樂府中分離出來歸為古詩,徐師曾則區分了兩種相近的歌行,那麼他們的各種體裁之間有什麼區別呢?
  吳訥首先說明了歌行體是歌辭的性質,它屬於“有辭無聲”的歌辭,這些歌辭往往沒有曲調。然後他暗用了姜夔對歌行篇名的解釋,“本其命篇之義日篇;因其立辭之義日辭;體如行書日行;述事本末日引;悲如蛩螿日吟;委曲盡情日曲;放情長言日歌;言通俚俗日謠;感而發言日嘆;憤而不怒日怨。雖其立名弗同,然皆六義之餘也。”吳訥又交待了其選詩的兩個重要條件:一是即事為題,無所模擬;二是辭義不過於淫傷者。前一個條件至關重要,是後一個條件的基礎,它是區別歌行和樂府的首要條件。可以看出,吳訥在某種程度上繼承了元稹的歌行的觀念。元稹《樂府古題序》說:“沿襲古題,唱和重複,於文或有短長,於義鹹為贅剩;尚不如寓意古題,刺美見事,猶有詩人引古以諷之義焉。曹劉沈鮑之徒,時得如此,亦復稀少。近代惟詩人杜甫《悲陳陶》、《哀江頭》、《兵車》、《麗人》等,凡所歌行,率皆即事名篇,無復依傍。”(3)元稹歸納了沿襲古題、寓意古題、即事名篇等樂府詩歌創作的三種情況,沿襲古題就是沿用樂府古題,遵循古題的情調和意義甚至詞語來創作;寓意古題就是沿用古題,可以不遵循古題的情調與意義而是根據作者的所思所感來創作,做到刺美見事;即事名篇就是不沿用樂府古題,根據作者的遭遇和情思,採用樂府的調子(聲調、意調和情調)來創作。元稹認為這三種情況是有高下之分的,沿襲古題的詩歌於文采可能有好壞短長的區別,但於文義卻是重複累贅。對於寓意古題他是肯定的,但是這類著作太少。相比之下,他更加肯定杜甫即事名篇的詩歌,這類詩歌能夠較自由地發揮作者的主觀意圖,充分表現作者的所遇、所感和所思,當然對於這種創作方式的義理要求也是顯而易見的,它必須有助於朝廷、和民眾。在元稹那裡,這三種情況都是樂府,只不過是題目不同,寓意不同,他並沒有明確涉及其體裁是否相同的問題。吳訥在這裡把那些沿襲古題和寓意古題的看作樂府,把即事名篇、無所模擬的樂府詩歌看作歌行。但吳訥在選詩的時候並沒有把這一標準貫徹到底。如其所選歌行沿用古題的有鮑照的《行路難》、李白的《沐浴子》等。《行路難》在劉宋之前就有了,鮑照的創作不是即事名篇,而是沿用古題,而且在意義上也與古調同。李白的《沐浴子》也是這種情況。吳訥在其“歌類”所選錄的《天馬歌》更是如此,《天馬歌》為漢郊祀歌,古辭為三言,李白所作則是三、五、七言雜行的'歌行。其所選“行類”的李白的《少年行》嚴格說也是沿襲古題《結客少年場行》。除此之外的大致為即事名篇之作。以是否即事名篇、無復依傍作為區別歌行和樂府的標準顯然是有問題的,吳訥儘管涉及到了歌行與樂府的體制區別和關係的問題,但是他並沒有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經過前後七子的復古運動,徐師曾對歌行與古詩的關係問題探討得較為深入。在他的詩歌文體體系中,近體歌行是與七言古詩、雜言古詩和樂府歌行形體相似但又有明顯區別的。徐師曾在解說近體歌行時說:“按歌行有有聲有詞者,樂府所載諸歌是也;有有詞無聲者,後人所作諸歌是也。其名多與樂府同,而日詠,日謠,日哀,日別,則樂府所未有。蓋即事命篇,既不沿襲古題,而聲調亦復相遠,乃詩之三變也。故今不入樂府,而以近體歌行括之,使學者知其源之有自,而流之別雲。”(4)他認為樂府歌行與近體歌行的首要區別就是是否入樂的問題。近體歌行是不入樂的,為有詞無聲者。其實,徐師曾時代樂府歌辭的曲調也大都失傳,從音樂區別它們是不切實際的,即使通過音樂,也大多評借古代的書面,所以最直接的區分就是近體歌行多為後人所作,樂府歌行多為古辭。但“後人”是什麼時代的人呢?從徐師曾所錄詩歌來看,除晉代劉琨、陶淵明和劉宋的顏延之之外,其他都是唐人,也就是說“後人”為晉代之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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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與《文體明辨》的歌行與樂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