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區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態調查工作報告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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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社群在驕陽的照射下一片寂靜。在社群的一個街角,10多個滿臉稚氣的年輕小夥子聚集在一起,染髮、衣著奇異、旁若無人地懶懶地抽著香菸,偶爾爆發出一陣粗魯的罵聲和笑聲……這些特徵和舉止使得他們格外引人注目。

長沙城區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態調查工作報告範文

這就是去年共青團中央青少年和青少年工作研究課題重點專案——《“街角青年”與社群青年工作研究》的研究物件——“街角青年”。 作為這個課題的申報者,湖南省社科院社會學法學所助理調研員黃海利用長達半年的時間,對長沙市開福區的兩個社群(我們分別標為D社群和L社群)進行了專門調查,發現在3782名青少年中,有60餘人具有明顯的“街角青年”特徵:年齡在15-20歲之間,文化程度較低,絕大部分為國中,大多擁有某種“一技之長”。

昨日,隨著《“街角青年”與社群青年工作研究》的正式完成,“街角青年”這個陌生的名字也隨之步入人們的視野,而如何讓這部分處於亞文化社會的青年重新迴歸主流社會也就成為一個不再諱莫如深的重大話題。

【名詞解釋】 街角青年

所謂“街角青年”,其內涵的基本要素是:

(1)15~20歲左右,長時間呆在街頭;

(2)以遊戲人生、遊逛街頭、經常違點小法但不犯罪(少部分發展成為青少年犯罪)成為一種主要生活方式;

(3)沒有從監護人那裡得到足夠的保護、監督,但保持一定的聯絡;

(4)沒有固定的職業和生活來源,數人或數十人聚集在一起,以社群地域關係為凝結點,結合成“DY群”(即街角青年群體簡稱),在群體中尋求歸屬感,故稱之為“街角青年”。

“街角青年”是一種全球性現象。美國社會學家威廉·F·懷特和奈米比亞社會學家P·穆福恩曾經對“街角青年”現象進行過研究。在國內,“街角青年”一直是一個被國內學術界所漠視的“邊緣青年群落”,對於“街角青年”的研究成果國內目前不多。

【領軍人物】 17歲老大已混了5年

“天哥”,18歲,13歲不到輟學,20xx年7月因搶劫進了少管所“通過D社群居委會王主任,我們認識了DY群的老大‘天哥’(已於20xx年7月因搶劫進了少管所被管教1年)。”黃海回憶說,“天哥”年紀並不大,進少管所時才17歲,卻已經在街角里混了整整5年,用他自己的話說,便是“已經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5年”。當被問到為什麼不在學校讀書時,“天哥”深吸一口煙,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憤懣:“讀書?我13歲沒滿就離開了學校,那時候我還沒拿到國小畢業證呢!成績不好,加之我不守紀律,學校給我做工作,要我不要影響全班的升學率,別讀了,一怒之下,我就不讀了。其實,誰又願意這麼早就沒書讀啊。”

出了校門,“天哥”很快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無人理睬的絕境。家庭本來就不完整,父母離異,“天哥”從小就跟著曾經因犯罪而入獄的父親,“沒人管我,我媽對我來說等於沒有,我爸名聲不好,就靠幫別人乾點雜活為生,生活都顧不上,哪有時間照看我?還好,我自己後來終於發現我並不孤獨。”13歲未滿的“天哥”發現在這個D社群,除了有幾個由二十幾歲的青年組成的團伙外,還有一大幫和他年紀相似、境遇相同的小兄弟們。

【日常生活】單調乏味中打發時間

中午起床碰頭,然後上網、看錄影、玩桌球、唱卡拉OK……凌晨2~3時回家

黃海說,對於“DY群街角青年”而言,早晨是從中午開始的,晚上的夜生活往往使得他們在每天上午補睡眠。一覺醒來,各自在家裡吃過中飯,不用人召集,中午12時左右就自覺來到D社群的某個街角,懶懶地在陽光下抽菸、閒聊,當人數聚集到10餘人時,便開始重點討論“今天如何打發”,然後開始他們新的一天“街角生活”。

“其實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網咖、錄影廳、桌球室和卡拉OK廳裡度過,具體去哪裡得由天哥說了算,如果天哥沒來,那就是我們說了算。” 作為“DY群”中的核心層成員,今年17歲的“武狀元”不無得意地說。就這樣,“DY群”的“街角青年”根據老大或者核心層成員的意見決定了當天的生活方式:如果下午的主體活動是網咖、電遊,那麼活動結束以後,大部分“DY群街角青年”成員會各自回家吃晚飯。而“DY群”中的核心層“天哥”、“武狀元”、“豆芽杆”、“耗子”等人則會繼續聚在一起閒逛打發時間,然後一起去某個成員家中或D社群某個小餐館蹭飯,在交流下午的活動心得同時,討論晚上這個對於“街角青年”來說最為重要的活動時間安排。

晚上7時左右,“DY群”成員們會陸續繼續來到社群的某個街角集合,當人數達到10餘人或數十人時(成員與下午活動相比會有變化,但其中肯定有2~3人“DY群”核心層成員),同樣,經過核心層成員的決定,他們去錄影廳、桌球室和卡拉OK廳居多。

晚上的活動會進行得很盡興,“街角青年”們不論那天晚上幹什麼,都會在一起聚到凌晨2~3時,然後帶著一身疲憊和“瀟灑”後的興奮回家睡覺,第二天再重複這樣的生活。

【經費來源】 從“灰”到“黑”想方設法

各自湊錢在D社群開過鋪子等等,最後全是關門大吉,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撈錢吃飯、娛樂為主體的生活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從家裡和親戚要的錢寥寥無幾,自己又沒有工作,而家庭顯然是不可能為他們這種“灰色生活”提供資助的,因此,生活來源成了重要的生存問題。

“天哥是我們的好老大,每次打架他都衝在前面,一有錢我們都是大家一起花,吃飯也會帶上我們,如果我們有錢也絕對會和兄弟們一起用,大部分時候都是大家一起湊錢玩,當然大部分的錢還是天哥在想辦法解決。”

“DY群”的第四把手“耗子”說。

在幾個月的觀察中,黃海他們發現,作為這群“街角青年”的老大,“天哥”必須考慮和擔負群體活動的絕大部分經費,必須為手下幾十個小弟兄們安排好出路。為此,天哥想盡了一切辦法。

他甚至還曾經積極組織一幫人,通過各自家裡湊錢在D社群開過鋪子,什麼“快餐店”、“服裝店”等等,讓小弟兄們去管理店面,可這些正經生意卻在“街角青年”的懶散經營和形象不佳下是“開一個砸一個”,最後也是關門大吉。籌不到經費則意味著“DY群”的活動會停止,交流會停滯,最後導致老大權威的喪失和“DY群”的解體。於是,“DY群”開始在對

面的L社群敲詐勒索國小生和年紀較小的國中生,一些問題學生開始加入他們的行列,甚至因此而輟學開始與“街角青年”們合流,最後成為“街角青年”。而一些小打小鬧的偷竊行為也開始在“DY群”的價值觀念中得到認可,老大“天哥”因此還拜一名老扒手為師,“灰色”開始向“黑色”演變。最終在20xx年7月,“天哥”因盜竊不成而搶劫,被當場抓住送少管所管教一年。

【角色自辯】“我們不是惡勢力”

大家在一起只是熱鬧,有個伴,在一起玩,當然如果沒錢玩,也會做點小壞事。“誰都瞧不起我們,又沒有正式的手藝,找不到也懶得去找工作,反正在別人眼裡我們是小混混,那就乾脆混得了,我就不相信活不下來,混久了,自然也就要惹是生非。”當談到社會對他們的看法時,“天哥”一臉的玩世不恭,可眼中卻不自覺地流露出對正常社會的嚮往和無奈。

據瞭解,幾乎所有的“DY群”成員都曾有過好好做人的想法。在家庭的幫助和社群居委會的推薦下,“天哥”曾經開過鋪子,讓一幫小兄弟看守鋪面,“武狀元”曾經去應聘過保安,“耗子”曾經想去某個商場當櫃檯營業員,但均以失敗告終。

“別人看不起我們,可我們自己還是得看得起自己啊,我們在學校讀書雖然不多,但還知道要做有出息的人,可是後來我們卻覺得這個社會不讓我們成功,我們沒有機會出頭,那我們就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出頭。”“天哥”說:“其實很多事情我們是在搞破壞,你們認為不應該的,我們偏要去做,有時候看到別人被我們捉弄後的憤怒,我們就會覺得蠻興奮,到後來,我們把這種事情作為我們這幫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我們絕對不是惡勢力,大家在一起只是熱鬧,有個伴,在一起玩,當然如果沒錢玩,那也會做點壞事。” “天哥”很嚴肅地澄清說,與一些違法犯罪幫夥不同,他們的行為方式和運作規則決定了它是D社群“街角青年”自發形成的一個“灰色社會”。但是,“街角青年”這種相對主流社會而言的“灰色青年”,很有可能發展成為“黑色”,暴力和犯罪傾向愈發明顯,暴力行為越來越多。如2002年,“天哥”為首的“DY群”打了3次群架,20xx年則打了5次,“豆芽杆”為此丟了一隻眼睛。(除黃海外,其餘均為化名) 新報記者 朱浪

長沙城區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態調查之對話

誰把我們撒落街角

對話專家

7月2日,記者與黃海相向而坐,話題很沉重。

平心而論,對於“街角青年”,社會,也就是通常我們所謂的主流社會,是很難從心理上接受這幫青年人的。在常人眼中,他們不學無術,惹是生非,學校、家庭都容不下他們,他們的容身之所理所當然地也就狹窄得只剩下“街角”了。然而,這個群體裡的並不都是壞孩子,他們渴望迴歸,渴望被容納,如果一定要說他們壞,他們變壞的過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變壞的原因更值得深究。

對話人物:湖南省社科院社會學法學所助理調研員黃海

對話內容:《“街角青年”與社群青年工作研究》的整個調查過程

新報:你第一次接觸“街角青年”時,對他們是持一個什麼樣的看法?

黃海:20xx年4月的一天,在D社群居委會主任的陪同下,我與10個街角青年進行了第一次交談。地點就在D社群居委會辦公室。他們都只十幾歲,除了染髮、抽菸、衣著奇異等外部特徵外,他們大部分人臉上還明顯帶著稚氣。

交流前,我很坦誠地告訴了這10個人,自己正在做一調查,只是想了解他們的生活情況,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正常生活,更不會將其一些情況透露給他人。但是,他們仍有所顧忌,甚至有點羞澀。基本上是一問一答。

第一次見面,可以說,他們並未把我當做是朋友,而是敵人,有種防備心理與敵對心理。當時因為居委會主任在,他們才無奈配合我的工作。我當時就意識到了,要融入到他們這個群體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可是說實在的,當我申報這個研究課題時,我內心是歧視這個群體的。起初在與他們交流時,可以說是帶著虛偽的面具,為的就是完成這個課題研究。

新報:那你又是怎麼樣逐步取得他們的信任的?

黃海:基於課題研究的原因,我不得不想盡辦法去接近他們。我跟“天哥”他們說,你們原來每天干什麼還是照常幹什麼,我只是一個無聲的記錄者,不會干擾到他們。但是,很明顯,他們的生活沒有了往日的放肆。比方他們有人提議去做件破壞性的事情,他們先是向我投來質疑的目光,然後就會被馬上否決。

但是,我仍堅持著每天中午在小區廣場等待他們的出現。通過觀察,我發現,他們並沒有我當初想的那麼壞。只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不同於我的罷了。那時,我的心理開始有點理解他們。我開始請他們吃飯,開始與他們交心、聊天,開始真正融入到他們的生活。

通過一個月,他們開始主動與我接觸、聊天,主動邀請我參加他們的活動。慢慢的,我對他們有了更深的瞭解。“我們也想好好讀書,好好工作,但是學校嫌我們成績不好不要我,也沒有單位肯要我。大家都在歧視我們。”這是天哥們跟我講得最多的一句。

新報:“天哥”們認為大家都在歧視他們,但你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和他們接觸,你對他們的看法是否發生了改變?

黃海:改變很大!外號“豆芽杆”在一次打架中弄瞎了一隻眼睛。據說,當時他們幾個人在烈士公園玩。在他們附近,有一男一女正在為何事而爭吵,突然那男的打了那個女的一巴掌,“豆芽杆”他們看不過去,就前去指責那個男的不該如此對待女性。誰知發生衝突,“豆芽杆”拿著啤酒瓶砸過去,人沒有打著,碎片卻擊中了自己的眼睛。由此可見,他們挺講義氣,挺有感情的。

當時,我很同情他們,覺得他們是被社會所拋棄的可憐人。後來,我發現他們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種理解。他們不希望所有人都帶著“有色眼鏡”來看他們。

新報: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接觸的這部分“街角青年”都將成家立業,這是否意味著“街角青年”將在D社群逐漸解體?

黃海:不會的。例如,我們調查的DY地區由僅一街之隔的L社群和D社群所組成。其中,D社群以“街角青年”居多,L社群由於擁有一個非重點國小和非重點中學,以問題學生和中途輟學學生居多。 ?

兩個社群的青少年儘管分屬不同的社群和文化社會形態,但是他們之間卻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絡。事實上,L社群的問題學生和中途輟學學生由於受到對面D社群“街角青年”的強大作用力和吸引力,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成為“街角社會”的隱性社會基礎,源源不斷地補充和繼續維繫對面這個“灰色社會”的穩定存在,成為D社群“街角青年”的外圍組織和後備力量。

在調查過程中,我們遇到了15歲的“小Z”(化名)。“小Z”是經常和“天哥”他們混在一起的人,但他的真實身份卻是對面中學的八年級在讀學生。在“天哥”的幫助下,我們與“小Z”進行了數次交流。“小Z”認為,他的成績不好,紀律也不好,肯定考不上大學,還不如早點加入社會。在小Z看來,覺得每天跟著‘天哥’走不會吃虧,他們都把他當兄弟,有什麼事都罩著他。在“DY群”裡,“小Z”認為找到了自己的群體歸屬,甚至還能在這個群體中找到滿足自己社會地位流動的路徑。

新報:那又是什麼力量使L社群的問題學生成為D社群“街角青年”的外圍組織和後備力量?

黃海:作為一個15歲左右年齡段的青少年,“小Z”根本就不會知道他自己認為的參加社會其實是一個邊緣青年群落組成的“灰色社會”,更加不會知道這不是主流社會中的社會成功流動模式,而是在一個亞文化社會中的內部地位流動。作為同一個年齡段的接受他的“街角青年”群體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滿足自己休閒玩樂的同時,也在吸引著對面問題

學生的羨慕和內心向往;更加不會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形成的“街角社會”在牢牢讓他們保持“街角身份”忠誠的同時,也在對對面問題學生產生強大的吸引力,讓他們不自覺地成為“街角社會”源源不斷的後備生力軍。

‘小Z’走的路子其實是在重複‘天哥’和‘DY群’‘街角青年’們走過的老路:問題學生——輟學學生——“街角青年”——“街角社會”。只不過不同的是,“小Z”們除了因為學校、家庭的原因以外,還受到了“天哥”和“DY群”不自覺形成的“街角社會”的強大向心力作用。因此,“街角社會”暫時不會隨著“街角青年”年齡增大要成家立業的社會化步驟加快而呈現動盪和解體的趨勢。(除黃海外,其餘均為化名) 新報記者 朱浪

怪狀迴圈

街角遊戲規則固定 領頭人“前赴後繼”

老大“天哥”於20xx年7月被抓後,並沒有出現如社會期待的幫夥解體現象,相反,“DY群”還在繼續運轉,新的成員陸續加入,“武狀元”也在實際上充任了新的老大角色,繼續領導“DY群”的生存。

黃海說:“這說明,在‘街角青年’這個群體中,成員們除了因為共同的價值觀念而聚集在一起,共同享有一種亞文化群的社會心理以外,還形成了一個獨特的擁有其社會結構、身份忠誠和成員基礎的隱性社會。讓人感興趣的是,‘街角青年’的組織結構與運作模式與我們的主流社會遊戲規則制定具有驚人的相似性。”他們有對社會流動的欲求,在往上的動力被阻礙和限制時,他們會選擇在“街角幫派”中以一種亞文化心理特徵,竭力形成一個亞文化社會結構,並在這種結構中尋求領頭人依賴、心理認同和流動欲求滿足。

“天哥”在“DY群”其他成員的眼中的確是一位好領頭人。“我已經不完全屬於我自己了,大家認為我講義氣,有什麼事情都找我,義氣就是一面旗幟,所以很多兄弟都服我。再一個,我自己心裡也清楚,手下這麼多兄弟跟我,為的是什麼,是有口飯吃,是不被人家欺負。”“天哥”說,“所以,只要我有好處,我就一定留一份給我兄弟們;不論我的兄弟遇上了什麼麻煩,我肯定會幫他擺平的.。”“天哥”作為領頭人,並不意味著他應該比別人更有錢,但是他必須花錢很大方,這是他必須承擔的個人義務。

除此之外,領頭人和核心層成員必須在群體特別感興趣和經常組織的某種群體活動中確有本事。因為,群體活動是“街角幫派”中亞文化社會流動的主要途徑。其他成員要想在“DY群”中提升自己的地位,就必須在群體組織的某個活動中有突出表現,以體現自己的能力。這樣,他們在主流社會中得不到滿足的流動欲求渴望,又在團體中有限地位流動中看到了希望。

“這意味著‘街角社會’確立了它自己的遊戲規則。”黃海認為,在由“DY群”形成的“街角社會”中,每個人沒有身份的不同,只有地位的差異,這個亞文化社會能夠在內部給他提供社會流動欲求的滿足。但是如果他想要得到這種滿足,就必須自己參與維護這種亞文化社會的結構穩定,通過承認這個“灰色社會”的結構秩序來承認自己的街角身份,並通過維護這個“灰色社會”的結構權威來維護自己的街角社會順利流動。否則,就會被排斥,甚至被踢出局。

這樣一來,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在“天哥”進了少管所後,“DY群”並沒有解體,他們還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充當了維護這個亞文化社會穩定的角色。 新報記者 朱浪

長沙城區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態調查之拯救

拔何良刃刮骨療傷

核心提示

15~20歲的年齡段使他們根本不具備走入主流社會的心理準備和技能準備,他們被迫留在街角繼續被自己的亞文化“街角社會”牢牢把握以對抗主流社會,甚至成為社群建設和主流社會穩定的一大隱患。由此,“街角青年”該向何處去,他們的未來該由誰來負責,主流社會該如何呼喚他們的迴歸,都是這個研究課題必須關注的重點視角所在。

採訪即將結束時,黃海為拯救“街角青年”開出了一劑良藥。

【理想途徑】 社群救助重任在肩

黃海認為,搞好社群青年工作,是“街角青年”迴歸主流社會的理想途徑。因為“街角青年”的來源緣自家庭、學校和社會的合力,家庭放任自流,學校踢出校門,問題學生和中途輟學學生在不自覺的情況下不正常地過早流入社會。

在調查中,黃海發現目前社群青年工作存在著組織缺位、工作方式陳舊、教育服務缺乏、工作專業素質不高等問題。“社群青年工作是聯絡家庭、學校和司法機關的基地和橋樑,其重要地位決定了其應然角色的特徵。”

黃海認為,針對目前社群青年工作中存在的種種問題,社群青年工作應該在“街角青年”的轉化中承擔起更為主動和完善的社會事務應然角色。“其實,在國外,在港澳地區,社工組織的地位與權利是很高的,同時他的社會效果也很大。”黃海說,“社工組織作為聯絡學校、家庭、社會三者之間的紐帶,國家必須用法律法規來賦予該組織一定權利,通過法律去真正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此外,黃海還提出,對於DY地區的“街角青年”來說,他們不是沒有組織,而是社群組織沒有和他們的組織有效結合,社群組織不是沒有幫教活動,而是活動過於空泛。因此,社群“街角青年”的轉化工作必須在一定的環境和條件下進行,必須建立完善和實用化的服務陣地,使“街角青年”的轉化能有切實可靠的依託。更重要的是,對於“街角青年”來說,他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亞文化社會——“街角社會”,同時還具備其獨特的社會心理特徵,內心依然存在社會流動的欲求。因此,社群青年工作在轉化組織制度化以後,應該繼續完善服務陣地建設,緊扣“街角青年”的社會心理特徵,開展各項實用的服務活動,使“街角青年”的轉化工作落到實處。

例如:與組織、人事、勞動等部門密切合作,健全青年就業保障制度,鼓勵青年努力成材。通過廣泛開展“新世紀創新創效”、“共青團號”建立、“青年崗位能手”等各種就業競賽活動,鼓勵和幫助“街角青年”參與就業競爭,使“街角青年”有事做,能做事,培育他們走進主流社會的信心和能力,讓“街角青年”能展示自己的才華,認識自己的價值,通過一

個合理可行的社會正常流動途徑,讓他們慢慢離開街角。

【關鍵措施】“四位一體”扶助“街角”

“街角青年”要重新迴歸主流社會,僅僅靠社群組織和共青團組織的單方面努力是不夠的,關鍵還在於必須建立完善的社會組織體系,使其轉化的工作能夠成為一項系統化的工程,家庭、學校、社群和社會應該組成“四位一體”的組織體系,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家庭 家教是主要陣地

建立家庭培育管理系統,實現“街角青年”產生的萌芽警報。家庭是青少年最早也是最根本的教育場所和依靠,也是青少年思想行為教育的主要陣地。“豆芽杆”曾經說過:“父母親不管我,我也不想要他們管,我的父母跟我是半斤對八兩,我留守街角,他們留守麻將桌。”這樣的家庭顯然就是屬於“街角青年”越軌中家庭預警系統失敗的典型。

●學校 別把問題推向社會

強化學校教育關懷系統,實現“街角青年”形成的初期警報。當家庭萌芽警報失效時,學校不能把問題學生推向社會。 學校在教育人方面也有著不可取代的權威性。學校如果把沒有教育好的、根本不具備成熟心理和生存技能準備的學生推向社會,就等於給“街角青年”“輸送”了後備人員,給社會留下了無窮的後患。因此,家庭和學校警報系統如果成功,實際上就斷絕了“街角青年”的後備軍和“街角社會”的隱性社會基礎。

●社群 社群幫教引回主流

創新社群幫教服務系統,實現“街角青年”壯大的中期警報。如果家庭和學校兩者的警報系統失效,那麼最重要的警報系統的任務就落到了社群身上。作為青年進入社會的緩衝區,社群的作用在現代社會變得越來越重要,社群也逐漸成為某一區域社會生活的依靠。“街角青年”從學校來到社群,沒有得到有效的管理和服務幫助,結果他們自發成幫結隊,流浪街頭,給社群建設造成諸多麻煩。建立社群幫教系統,是解決“街角青年”迴歸主流社會的有效和關鍵途徑。社群幫教系統可以憑藉社群的基層組織地位,以社群治安保衛人員為核心,以團組織為依託,與家庭、學校密切聯絡,對“街角青年”進行一幫一、一帶一的教育,開展各項心理輔導和就業服務,幫助他們走出街角,迴歸主流社會。必須注意的是,社群幫教系統不可建成少管所式的社群幫教組織,必須真正從心理上和實踐上轉化“街角青年”。

●社會 完善防護接納系統

完善社會防護接納系統,實現“街角青年”越軌的終極警報。“街角青年”並非是盡幹壞事,但是如果沒有一定的防範,他們極容易走向犯罪道路。社群警務人員要仔細掌握“街角青年”的活動動向,對他們的活動進行必要的干預和警告,使他們時刻警醒。“街角青年”一般不幹壞事,因此不能用強制的手段管理,他們的行為可能不端,但是也不到被抓或被關的程度。因此,許多警察也睜隻眼閉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對“街角青年”的放縱,實際上是對“街角青年”從“灰色”逐漸轉入“黑色”道路的一種默許。

更重要的是,主流社會不能再用“有色眼鏡”審視“街角青年”。如果從家庭、學校流入社群的“街角青年”,通過社群青年工作成功轉化後,主流社會依然歧視和排斥他們,那麼這個邊緣青年群落會重新迴歸“街角青年”,並且在以前的“街角社會”心理沉澱的基礎上,更加忠實自己的街角身份,仇視和敵意主流社會,最終走向“黑色社會”。

【採訪後記】在蛻變中感受“街角”

在對黃海將近3個小時的採訪過程中,他一再強調,面對“街角青年”,他的心理經過了一次大的蛻變:從歧視到同情,從同情到理解,從理解到幫助,全方面感受了潛伏在街角的特殊群體。

半年時間,與“街角青年”的親密接觸,讓他了解到“街角青年”需要的是什麼,他們帶給社會的又是什麼。

半年時間,讓他認識到,“街角青年”並不都是壞人,但是也不是好人和善人。如何去將其轉化為正常青年,成了當前一重大社會問題。

“如果說,完成這個論文,只為應付當初申報的科研課題,那我現在準備出書,把半年來每天的訪談資料和觀察心得,一點點回憶記錄下來,為的就是希望社會能理解‘街角青年’這個邊緣群體,希望全社會都能真正去關心他們,幫助他們。”黃海說得很坦誠。根據黃海的計劃,目前他已將該論文整理成20萬字,預計在今年8月出版《走入“街角青年”——來自一個城市邊緣群體的表達》一書。據悉,這也是我國首部專題調研“街角青年”這個社會現象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