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民間美術中的喜劇性美感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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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美術的美學體系具有鮮明的人類群體性特徵,這是由創作者的生活方式以及文化根源、創造動機、思維方式和文化模式所決定的。喜劇性則是民間美術美學體系中善良祝願的樂觀理想對美感形態範疇的必然規定,主要可以分為:

淺析民間美術中的喜劇性美感論文

一、稚拙美。這是民間美術從原始藝術那裡直接繼承來的、最能體現人類童年的天真憨稚的美感範疇。稚拙美在兒童繪畫中有充分的體現,即是指兒童繪畫中那種幼稚天真的風格。這種風格在各個時代、各個民族、各個地區的民間美術的各品種門類中,都是貫穿全域性的共性的風格,形成了民間美術天真爛漫、異想天開的審美趣味,就像以兒童的好奇的眼光看世界、想宇宙、表達意義。這種稚拙美按照中國美學的傳統格式,可以稱為“稚趣”。它不是以和諧為標誌的優美,而是一種不和諧帶來的趣味,令人由衷地綻開笑顏。但它又不是像崇高那樣嚴重的令人震驚的不和諧,甚至也還達不到“滑稽”的不和諧程度,它是一種最輕量級的不和諧形態,它帶來的笑,是如同大人看到小孩子那種不準確、不熟練的憨稚舉動而覺得可親可愛的笑,而不是滑稽帶來的嘲笑或大笑。

民間美術的作者大多是成人而不是兒童,它為什麼會具有這樣廣泛而鮮明的稚拙特徵呢?這是因為:第一,非專業性。民間美術的作者絕大部分是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普通勞動者,即使像木版年畫、皮影、陶瓷(區別於宮廷用品)等具有專業作坊性質的品種,也是下層勞動者的一種副業。由於農業生產和物質條件、經濟條件的限制,他們不可能進行十分精製的、費時費料的製作,只能採用身邊廉價的材料,以很快的速度製作,因此不可能擁有玉雕、牙雕之類的高貴材料和悠閒的情致。在全民性的製作活動中,老百姓的作品不是按專業訓練的技術來“正確地”描繪出事物的比例、結構,而是寫其大意,表現出不準確、不合比例、粗疏等特點。第二,自娛性。普通老百姓創作民間藝術品時,不是強制性的勞動,而是表達理想願望、富有創造力的活動,具有自娛性。人們按自己的想象即興製造,隨意性強,自由度大,不受別人的限制,結果就有了如兒童畫般的異想天開的趣味。第三,傳承性。由於民間美術創作者世代集體傳承的程式是在很久以前就定型了的,他們世世代代繼承著這種程式,並且在這種程式的教育下形成自己的藝術思維能力,因此,他們歷代新的創造也是在這種渾沌結構的造型規律的指導下進行的,所以歷代民間美術作品總是透露出生命初期的蓬勃和天真。第四,表意性。民間美術的創作動機決定了他們不追求寫實與模仿的逼真,而是注重表達意義。出於表意符號性的目的,他們有意識地突出表意需要強調的部分,而縮小、簡化表意不需要強調的'部分。這樣就使物象失去了本身形態的自然比例結構,而造成不和諧——兒童畫般的稚氣。

民間美術的稚拙美,是人類童年渾沌思維方式在藝術形態上的體現,所以它並不等同於兒童畫的稚氣,正如人類童年不等同於個體的兒童一樣。因此,不能簡單地以為民間美術就像兒童畫一樣,它其實比兒童畫要成熟、豐厚得多,它只是具有這種天真憨稚的審美趣味,而在其內涵上、體系上卻完全是社會文化性質的。

二、滑稽。《史記·滑稽列傳》說“滑稽”指“擅隱語”“善為言笑”“滑稽多辯”。《史記》索引中說:“滑,亂也,稽,同也。以言辯捷之人言非若是,說是若非,言能亂異同也。”這裡所說的“亂異同”,即是指出了滑稽的基本形態特徵:不和諧。印度公元2世紀的《舞論》中提到,滑稽是由於顛倒的裝飾、不正常的行為、言語、形體動作以及不正常的服裝等使人發笑。古希臘亞里斯多德認為:“滑稽的事物是某種錯誤或醜陋,不致引起痛苦或傷害,現成的例子如滑稽面具,它又醜又怪,但不使人感到痛苦。”近代的美學家們,則從內在形態上深入探究著“滑稽”的本質。黑格爾認為,喜劇(滑稽)是感性形式壓倒理性內容,表現了理性內容的空虛。在我國1987年出版的《美學教程》中,童坦從黑格爾的思路出發,對滑稽的本質做了更為深入的理論探討:“滑稽作為實踐與現實相抗爭的痕跡特色”,是“善(目的性)對真(規律性)的壓倒……在這種對立中,善不符合甚至反對真……因而在這善反對真的現象形式上就表現為善對真的戲弄、壓倒,其形式是輕鬆的。也就是說,主體的合目的性的實踐在鬥爭過程中已確定地佔據了矛盾的主要方面,客體現實作為敵對力量已成為缺乏存在根據的事物,成為可以任意擺弄的存在……這種失去存在根據的存在,自然暴露出它內容的空虛,暴露出它的違反規律性,實質上成了假的、可笑的形式。”這就是說,在這個鬥爭中,善以假的外在形態戰勝了惡的真實(規律性),從而體現了善戰勝惡的人民理想,體現了善戰勝惡的歷史發展趨勢的本質規律,暴露了惡的真——區域性的、暫時的現實規律實為違反本質規律的假與醜。曹雪芹的詩句極恰當地體現這個善的勝利:“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是滑稽的審美效應和美學價值,也是一切藝術假定性的美學基礎。

滑稽在民間美術中是重要的審美範疇,按中國美學術語的格式,可將滑稽稱為“諧趣”,即諧謔之美。大量的民間美術作品以善(目的性)壓倒真(規律性),而構成了象徵、寫意、主宰萬物的自由。凡屬比例、結構的失調,都可以造成滑稽的審美感受。如《西遊記》的豬八戒、孫悟空都具有滑稽性,而唐僧因其是正常人體而無滑稽性。河南太昊廟會上傳統的人祖(猴頭人身)、動物頭人身的十二生肖等都是滑稽造型。這其實就是一切建立在藝術假定性上的美的生命和價值的根本依據。民間許多石刻人物的頭部都特大,表情鮮明,而身軀特別是下肢很小。民間藝人為了突出強調人的表情,為了傳達所想表現的諧謔趣味,也為了適應石料形狀的侷限,創造出這種不合比例的生動活潑的造型,獲得了打破人體比例和諧的平衡而具有的生機蓬勃的運動感。

民間美術與悲觀無緣,它在任何情況下都祝願生命繁榮,以千百種方式歌頌生命,表現生的歡樂,讚美生的神奇。民間美術保持了人類童年時代涉世未深的勇敢與雄心,它那超自然形態、超客觀邏輯的綜合造型,正是人類主宰萬物、改造世界、創造幸福的理想的展現。

參考文獻:

[1]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中國美術史教研室編著.《中國美術簡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5月版.

[2]張豈之主編.《中國傳統文化》「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