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性與後現代性視域中的黑格爾與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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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如何理解馬克思與黑格爾之間的關係,是理解馬克思及其當代意義的重要問題。黑格爾哲學顯然是一種現代性的哲學話語,強調兩者的連續性即意味著將馬克思哲學也同樣理解為一種現代性的哲學話語。此種觀點塗改遮蔽了馬克思在顛覆形而上學、批判現代性過程中,所呈現的後現代性意蘊。正是在黑格爾哲學的斷裂處,在傳統形而上學的終結處,在現代性哲學的終結地,馬克思開啟了一種新的哲學正規化,它標誌著現代性的終結和後現代性的開端。;

現代性與後現代性視域中的黑格爾與馬克思

[關鍵詞];現代性、後現代性、馬克思、黑格爾

現代性與後現代性已構成當代哲學的基本理論題域,成為當代哲學一種主要的提問方式、思考方式和言說方式。在此,我們提出的問題是:在現代性與後現代性的題域中,馬克思的理論學說應處於何種位置?馬克思是一個現代性的思想家,還是一個具有後現代意蘊的思想家,抑或是兩者兼具?馬克思理論學說是一種現代性的理論正規化,還是一種具有後現代意蘊的理論正規化,抑或是兩者兼具?從解釋學意義上說,或許我們可以更為準確地描述這一問題:在業已確立的現代性與後現代性視域中,我們應該對馬克思進行現代性的闡釋,還是後現代性的闡釋?如何應答這些問題,對我們理解馬克思哲學及其在當代的意義,無疑是至關重要的,而至關重要的問題無疑也將是充滿疑難的問題。;

;將馬克思的文字置於現代性與後現代性題域中閱讀,之所以是一項充滿疑難的複雜工作,其主要原因在於:其一,馬克思文字本身具有複雜多義性和超前變革性,面對這樣的文字,任何單一而清晰解讀的嘗試或企圖,都可能導致對馬克思的誤讀或曲解;其二,在馬克思文字的漫長過程中,各種過度解釋的附著物已大量地堆砌覆蓋於馬克思的文字之上,使馬克思文字的本來面貌更加模糊難辯。黑格爾可以說是馬克思的巨大覆蓋物,因此,清理黑格爾與馬克思之間的理論,就成為如何在當代視域中理解馬克思的關鍵性課題。;

(一);

從現代性與後現代性的視域看,馬克思文字的複雜多義性和超前變革性,主要表現為現代性與後現代性的纏繞交錯。作為十九世紀末的思想家,馬克思的理論學說是誕生於傳統現代性的歷史語境之中的。按正統經典的理解,馬克思的思想來源主要有三個方面: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學和法國古典學。關於馬克思思想來源雖然有不同的見解,有人提出馬克思思想不僅僅來源於三個方面,應該有四個、五個或更多的思想來源,意在表明馬克思繼承發展前人思想的多樣豐富性。在這裡我們感興趣的,並不是馬克思思想來源的多樣豐富性。在我們看來,無論馬克思的思想來源有幾個方面,均可概括為一個方面:即現代性的思想傳統。正是十七、十八世紀以來建立的啟蒙思想傳統或現代性的思想傳統,作為馬克思思想來源的總體範式,構成其思想來源的總體歷史語境。無庸置疑,馬克思思想的博大精深,得益於他百納海川、博覽群書的治學精神,但是,作為馬克思思想來源的學術歷史語境,無論是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經濟學、法國古典政治學,還是十九世紀自然科學、歷史學、人類學等諸多思想資源,總括來說,均可在西方啟蒙思想的正規化內來加以理解和把握,即均可在現代性思想正規化的總問題框架中來加以理解和把握。重要的問題並不在於馬克思的思想來源究竟有幾個方面,而在於馬克思僅僅是在現代性正規化或問題框架內繼承了現代性的思想傳統,並使之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還是馬克思已找到了突破這些思想來源所型塑的理論正規化,建立起了一種與現代性傳統正規化全然不同的新的理論正規化。上述問題,對於我們理解馬克思學說的思想史位置,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如果我們不從馬克思是否突破了現代性傳統正規化入手,來理解馬克思與前代思想的關係,來勘測馬克思在思想史上的地位,就很難見出馬克思學說中的革命性和開創性意義。因為,無論馬克思在繼承中如何去粗取精、去偽存真;如何顛倒、反轉、批判、吸收,只要馬克思依然駐留在現代性問題的總體範式之中,依然駐留在現代性的總問題框架之中,即依然用現代性的思考方式、提問方式和言說方式來進行理論反思,馬克思學說革命性變革意義就依然是難以理解和難以呈現的。;

這裡的問題是,究竟應該將馬克思視為現代性傳統的繼承者和完成者,還是將其視為現代性傳統的顛覆者和終結者?馬克思那革命性的思想楔子嵌入到現代性傳統體系之中,是一種修復建設,還是一種斷裂摧毀?列寧在談到這一問題時說:“馬克思是十九世紀人類三個最先進國家中三種主要思潮的繼承人和天才的完成者。”;[1](p5)這三種主要思潮是指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經濟學和法國的古典政治學。顯然,列寧將馬克思視為現代性傳統的繼承人和完成者,並未超出現代性的正規化來理解馬克思的學說。列寧這一經典觀點具有權威性的影響力。這種觀點,不僅決定著正統對馬克思的理解,同時也影響著其他思想理論家對馬克思的理解。在此,我們並不想把這種對於馬克思的理解,僅僅歸咎於列寧。因為,回退到當時的歷史語境之中,這種理解幾乎是當時解讀馬克思的唯一可能方式。必須看到,現代性傳統或正規化,經由幾個世紀的歷史,已確立起了唯一合法化合理化的意識形態形式,已成為人們習以為常的思維方式、提問方式和言說方式,已成為人們解釋事物無法擺脫的前理解定勢。甚至可以說,在現代性正規化或問題框架中理解馬克思,或許是相當長一個時期裡唯一可能的理解方式。因為,現代性正規化已無所不在,而後現代正規化或其它別樣的思想正規化尚未形成。;

如果我們認定馬克思文字具有時代的超前性、超越性,馬克思哲學的革命性變革顯然應理解為一個新的正規化的建立和一箇舊的正規化的摧毀,因此,停留在現代性傳統正規化中,就無法理解馬克思哲學變革的真實內容和意義。然而,問題是當我們面對馬克思文字時,馬克思並沒有十分清晰明確地將有別於傳統的新正規化展示在我們面前。馬克思文字常常表現出一種新與舊糾纏交錯的狀態。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形,是因為作為一種有別於傳統的新正規化的誕生,還無法完全擺脫舊有的傳統的糾纏,新正規化的思想表達還沒有完全找到適合於自己的言說方式。在這種情況下,新正規化新思想的表達只好藉助於傳統形式。馬克思即處於這種被傳統歷史纏繞的理論狀態之中。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的開篇,馬克思描述了這種新思想正規化與舊的表達方式之間所存在的糾纏,這可以視為馬克思對自己所面臨的理論狀態的描述:“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並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並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造。一切已死的先輩們的傳統,象夢魔一樣糾纏著活人的頭腦。當人們好象只是在忙於改造自己和周圍的事物並創造前所未聞的事物時,恰好在這種革命危機時代,他們戰戰兢兢地請出亡靈來給他們以幫助,借用它們的名字、戰鬥口號和衣服,以便穿著這種久受崇敬的服裝,用這種借來的,演出世界歷史的新場面。——就象一個剛學會外國語的人總是要在心裡把外國語言譯國語言一樣;只有當他能夠不必在心裡把外國語言譯成本國語言,當他能夠忘掉本國語言來運用新語言的時候,他才算領會了新語言的精神,才算是運用自如。”;[1](p603)在現代性正規化的既成傳統中,新質異質的別樣的`思想或精神的表達,只能借用舊有的傳統的現代性的語言。只有領會了新的語言精神,才能夠自如地運用新語言來表達新的思想正規化。就像馬克思解讀法國1848-1851年的革命一樣,面對這樣的文字,要求我們在解讀它時,注意分辯哪些語言是借用舊的概念形式,而欲表達的確是新的思想精神。這就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