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博弈論語義學的邏輯哲學思想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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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淺析博弈論語義學的邏輯哲學思想論文

賈可·辛提卡是當代著名的邏輯學家,他建立了博弈理論語義學,用博弈論的方法來刻畫命題理解,從而判定命題的真值。博弈理論語義學對命題的真值判斷標準是符合論的,這與維特根斯坦前期的“圖象論”如出一轍,而這種符合關係的建立則直接源自於維特根斯坦後期的“語言遊戲說”,通過語義博弈建構圖象與世界圖示之間的關係。可以說,維特根斯坦哲學是辛提卡博弈論語義學的直接思想來源。

關鍵詞: 博弈論;語義學;邏輯哲學

賈可·辛提卡是當代著名的邏輯學家,他將博弈論與語義學直接結合起來,建立了博弈論語義學。辛提卡用博弈論的方法來處理命題,就是要確定命題的值,即命題的真或假。同經典邏輯一致,辛提卡預設了命題是二值的。辛提卡首先給出一個定義域D,任何名稱都可以在這個集合中找到所指。

博弈論語義學的核心是將量詞短語看成專名,將句子看成語句函項,然後在給定的定義域D中選擇相應的個體將句子中的量詞短語替換,從而達到消除量詞,找到原子句的目的。在方法上,辛提卡選擇了博弈論,他將人們對句子的理解過程比喻為一個兩人博弈,兩個參與人分別為“我”和“自然”,每個回合必定要分出勝負,不容平局,那麼對於一個句子S,根據規則,博弈雙方輪流將S約化為S’、S’’,等等,直至最後使得約化的句子不再包含變數和連線詞,即原子句,此時雙方就可一決輸贏。如果這個原子句為真,則我取勝,自然失敗; 如果這個原子句為假,則自然取勝,我失敗。運用博弈論語義學,我們能夠從大量的語言資訊中得到最基本、最簡化的語句,從而能夠輕鬆地判定這些語言資訊的真假。理解這一理論的關鍵是理解定義域D、原子句、博弈等概念。辛提卡的博弈論語義學可以說是維特根斯坦前後期哲學的綜合:“語言博弈”概念源於維特根斯坦後期哲學中的語言遊戲說,而它的理論核心則是維特根斯坦前期哲學——圖象論。

一、“圖象論”與命題真值。

維特根斯坦是學界倍受關注的大師,其前後期思想的迥異恰當地詮釋了他的哲學主題:“哲學不是一種學說,而是一種活動。”①有趣的是,辛提卡博弈論語義學所強調的也是動態的理解命題,這與維特根斯坦哲學在本質上殊途同歸。

維特根斯坦哲學的主要貢獻之一就在於提出了著名的“圖象論”。維特根斯坦前期哲學和後期哲學的目的都在於通過研究語言的結構和界限來理解思想的結構和界限。維特根斯坦工作的基點,就是回到邏輯的出發點,即考慮命題的性質。這樣,真的界限就構成了語言的界限,維特根斯坦所考慮的就是關於事實的話語。“人給自己造出事實的圖象”②。

維特根斯坦指出: 命題是實在的圖象,“圖象是實在的一幅模型”③。“圖象是一種事實”④。“圖象所表現者即是其意義”⑤。“圖象的真假在於其意義與實在的符合與否”⑥。維特根斯坦認為,圖象與它所圖示的事實之間的關係包括兩個方面:

一是這種關係“由圖象元素與物項的配合而成”⑦ ,這種關係本身也是一種圖象。

二是“凡圖象,不論只有什麼型式但要能表象實在———對或錯———所必須與實在共有的東西,即是邏輯型式,亦即實在的型式。”⑧

所以,“每個圖象亦是一邏輯圖象”⑨。“物件是簡單的”⑩。“物件構成世界的本體。因此不能是複合的。”一切複合物必然可分解到不可再分的部分,這就是絕對簡單的物件,那麼,這種絕對簡單的物件是什麼? 很顯然,維特根斯坦這一思想的形成深受羅素和弗雷格的影響。羅素對客體進行了區分,一類是親知的客體,一類是描述的客體,通過“親知還原”,描述的客體可以轉化為親知的客體,維特根斯坦對羅素的客體進行了擴充套件,認為屬性和關係也是一種客體。語言中的一個名稱來表示一個簡單的客體,通過這些客體的結合方式,指稱客體的名稱可以相互組合成句子。

對於簡單的客體,我們無法定義它們是什麼,我們僅僅能夠指示它們,這樣,我們也就無法言說這些客體是存在的,因為定義一個客體就是意謂著被定義項的存在。維特根斯坦的絕對簡單的物件實質上是羅素親知客體的變體,是經驗的客體。圖象論的主旨是說明圖象如何具有命題的內容,圖象可以看成一個句子,一個句子也可以看成圖象,這對於解釋最簡單句子的合理性是顯而易見的,那麼如何處理複雜的句子呢?

維特根斯坦最開始的設想是用合取和析取處理一切複雜句子,這也是辛提卡採取斯科倫前束式處理量詞句的直接思想來源,但是維特根斯坦後來採取了另一個思路,代之以整合的圖象法,“凡對於複合體的陳述,都可解析成對於其成分的陳述,解析成一些把複合體完全摹狀了的命題。”即一個複雜的表示式的真值取決於組成它的表示式的真值,即命題就是基本命題的真值涵項,這樣,維特根斯坦就完成了語言的運作方式。維特根斯坦的這一思想源於羅素和弗雷格的啟發,羅素和弗雷格兩人都認為命題才是最基本的意義單位,主張將命題形式化,即用數學中的函式表示命題。維特根斯坦對這一思想的運用是水到渠成的。維特根斯坦認為,“命題是原初命題的真值函量”。“原初命題是命題的`真值函目”。換句話說,“一切命題都是對原初命題做真值運算的結果”。“命題就是從一切原初命題的總和(自然也從其確是一切原初命題的總和)而得出的一切。所以,從某種意義可以說,一切命題都是原初命題的總括。”

命題與世界的圖象論包含了兩層含義: 一是圖象的元素與事物之間具有對應關係;二是圖象與事實之間具有相同的邏輯形式。由此,在維特根斯坦看來,“圖象是實在的一幅模型”,“圖象是一事實”,“圖象所表現者即是其意義”。

正是因為命題具有相同的結構,才使得我們可以將其形式化,並且可以進行變項替換。那麼,圖象如何與世界相聯絡? 在維特根斯坦早期哲學中,這種關係由名稱—客體的關係來決定,但是名稱如何與客體相聯絡? 與其說維特根斯坦後期哲學是對前期哲學的反叛,不如說是進一步的深入,在維特根斯坦的語言遊戲說中,名稱與客體的關係被受一定規則支配的人類活動所確定。在完成這個思想轉變之後,維特根斯坦不需要圖象論了,取而代之的是語言這種被規則所支配的特徵。

辛提卡的博弈論語義學是將博弈的方法引入命題分析,他的研究涉及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命題的構成和命題的真假,第二個問題就是如何確定命題的真假。第二個是維特根斯坦後期哲學討論的一個主要問題,其前期哲學為解決辛提卡的第一個問題提供了思想元素。命題是由概念構成的,而博弈語義學中的概念則直接對應維特根斯坦意義上的存在。值得注意的是,維特根斯坦的存在是與事實相對應的存在,是以現實世界為界限的,所以辛提卡用他的可能世界改造了維特根斯坦的客體。在辛提卡看來,很多情況下,人們的語言交流所涉及的客體多是描述的客體,這些描述的客體有些能轉換為親知客體,有些不能,如“結構為H3O的水”,但是人們在日常的交流中又會涉及這些概念,自然在定義域D中也就應該包含這些元素,可以看出,辛提卡的客體是對維特根斯坦客體的擴充套件。辛提卡的客體分為存在的和可能存在的兩類,即在現實世界中存在和在可能世界中存在。而且很明顯的是,辛提卡的存在概念不是語義學層面上的,而是語用學層面上的語義,這在博弈論語義學的操作性中得以體現。在辛提卡的博弈論語義學中,定義域D中的個體必須能與可能世界中的物件一一對應,脫離了這種對應關係,我們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言說何物, 更不用說判定言說語句的真假。正如Dana Scott所指出的那樣,語義確定一個實現不是必需的,它應該為證實一個實現是正確的提供標準。

在確定了命題的構成之後,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命題真假的標準是什麼。辛提卡認為,命題是有意義的,命題的意義就是命題的真假值。博弈論語義學的處理方法是找到一個體用概念的名稱代入量詞所約束的變元,即參與人“我”在定義域D中找到相關的個體以證實語句,而參與人“自然”則企圖找到範例來證偽語句。那麼,如何才是找到相關的個體呢? 或者說,怎樣才知道代入個體後的語句為真? 如前所述,辛提卡在擴充套件了維特根斯坦概念的基礎上明確了命題的構成問題,相應的,辛提卡的命題範圍較之維特根斯坦就寬泛的很多。辛提卡將博弈論語義學稱為“尋找並找到的”邏輯,尋找並找到了什麼? 就是找到一個適當個體代入後的原子句所反映出來的圖象與現實世界相符合。這不僅直觀,而且符合人們的日常交流。可見,在確定命題真假的標準上,辛提卡與維特根斯坦是一致的,就是採用圖象論的符合標準。辛提卡自己也曾明確指出,“博弈語義學不排斥圖示的(同形的)關係理論,圖示的(同形的) 關係理論在原子句和現實之間建立了聯絡。”從這句話我們可以看出,要確定命題的真值,只要將命題與圖象做個比較就可以了。用辛提卡的話說就是,“名稱—客體關係曾經被建立,僅僅需要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將原子句和現實相比較。”

辛提卡指出:“維特根斯坦的影象理論和邏輯語義學之間的相似性和非相似性更有趣。最重要的大範圍相似性之一,就是在兩個理論中,語言的基本元素和現實的特定方面之間的代表關係,用任何的方式都不能進一步的分析。”羅素指出,事實是意指那種使一個命題真或假的事物。而一個命題的本質就在於:它可以兩種方式,即以人們所謂的真的方式或假的方式對應於一個事實。最基本的事實是原子事實,與原子事實相對應的是原子命題,它肯定某物具有某種性質或某些事物具有某種關係。原子命題的真假取決於它是否與原子事實相符合。在原子命題的基礎上,藉助邏輯聯結詞就構成了分子命題。分子命題的真假取決於組成它的原子命題的真假,是原子命題的真值函項。在分子命題的基礎上,藉助邏輯量詞可以構成更高一級的概括命題。其真假最終也取決於原子命題的真假。維特根斯坦繼承了這一思想,認為任何複雜命題經過分析都可以還原為最基本的原子命題。辛提卡由此得出結論:“一個指示性句子的表達在通常的本質上不是這些語言博弈的一個回合,在這些語言博弈中,給出了幾個構成成分的詞語,並且因此給出了整個句子的內涵。”在辛提卡的博弈論語義學中,我們根據可能世界理論可以確定定義域D,根據維特根斯坦的圖象論可以處理命題,並且將命題的具體處理方法轉化為真值函項的求解,那麼,接下來要考慮的是,我們究竟應該如何為真值函項求解,並且這個方法是否可以形式化。遵循維特根斯坦的哲學思路,辛提卡找到了博弈論。

二、“語言遊戲說”與語義博弈。

維特根斯坦的“語言遊戲”說中的所謂“語言遊戲”,實際上是把遊戲當成是運用語言的比喻,即強調語言的使用,他指出:“我將把由語言和行動(指與語言交織在一起的那些行動)所組成的整體叫做‘語言遊戲’”。維特根斯坦認為,語詞的意義在於使用,運用語言是一種活動,我們使用的語詞在不同的場合會有不同的意義,必須根據具體的使用環境才能確定語詞的意義,試圖通過孤立的邏輯分析來揭示語詞的意義,結果只能誤入歧途。維特根斯坦對語言的這種處理方法,實質上是從具體的語境動態地觀察語詞的用法,我們不能孤立地去問“什麼是意義”這一類的問題,而應該說“什麼是意義的解釋”。弄清一個語詞代表什麼之前,必須首先掌握包括這個語詞在內的那種語言遊戲,一個詞語的意義也就是它在語言遊戲中的實際用法。維特根斯坦對於語言及其意義問題的思考,得益於一場足球比賽的啟發,同時,相較於足球比賽,語言遊戲也存在規則,在維特根斯坦看來,遵守規則是語言遊戲的靈魂,也是一切人類行為的必要條件。維特根斯坦用了很多篇幅討論規範和遵守規則。“遵守規則,做報告,下命令,下棋都是習慣(習俗,制度) 。

“遵循規則類似於服從命令。人們是被訓練這樣做的;人們是以特定的方式對命令做出反應的。人類共同的行為方式乃是我們據以解釋陌生語言的參考系。”可見,規則和遵循規則是人們在實踐和交往中形成的相對穩定的行為準則和行為模式。這種語言遊戲所遵循的規則究竟是什麼? 是否就是邏輯必然性? “維特根斯坦最終在他的認識論鬥爭中失敗了”。

其實只要留意維特根斯坦前期哲學,我們不難發現維特根斯坦在處理這個問題上的缺陷,維特根斯坦指出:“我的根本思想是‘邏輯常量’不代表任何東西。事實的邏輯不可能為任何東西所代表。”“沒有‘邏輯的物件’、‘邏輯常量’(照弗雷格與羅素的意義) ,於此便顯然可見。”雖然維特根斯坦不承認邏輯常項的存在,但是認為客體具有邏輯形式,這種形式使得客體能夠聚攏。

辛提卡認為維特根斯坦的語言遊戲受到博弈論的影響。“遊戲概念的主要用法如此多地分享了像馮·諾意曼( vonNeumann)和約翰·納什( John Nash)那些數學家構建一個詳細的遊戲的一般理論的結構,那個理論旨在幫助科學家與哲學家理解有趣的問題的範圍。它們甚至包括了真理與意義的問題(以及其他的語言—世界關係)以供討論,維特根斯坦從中提出了他的語言遊戲觀念。”

與維特根斯坦相同,辛提卡在確立了命題和世界的圖示關係之後,需要研究的就是這種關係是如何建立的,“處於這些描述關係之間的關係是什麼?”在辛提卡看來,單純的影象論已經不能解釋這個問題了,影象論的任務是描述關係,那麼對關係的關係的刻畫,則需要另一個理論。辛提卡指出:比起那些為解釋語言與現實結合所需要的思想,維特根斯坦經常包含更多的語言博弈思想。“為了理解(一個給定的一階邏輯語句) F,我們顯然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記憶空間,事實上,我們對一階語句的理解必須建立在對語句和世界的有限的逐步比較之上,而不是(潛在的) F的影象本質。”“有時語言博弈能夠明顯的被發現用於提供詞語和它所刻畫之間的關聯”。

這裡我想指出的是,或許我們用影象論處理語句理解的時候已經不足道了,但更為恰當。辛提卡認為自己受到“維特根斯坦有關思想的啟發,強調受規則支配的人類活動, 亦即尋求和發現語言遊戲的重要性。”但是,辛提卡“比維特根斯坦走得遠得多,因為後者的思想是輪廓性的且不繫統。”“在我沒有有效的方式找到我的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時,我怎麼可能在實踐中採取一個策略?”

這裡有幾種選擇。也許有人會像在非確定性證據系統內所做的那樣提出某種思路,但是辛提卡建議把我的策略限制在遞迴中。這種限制的方法是非常精緻的,它注意到了維特根斯坦對語言遊戲中實際可遊戲性的思考。辛提卡堅持認為語言目標導向語言本質,這可以幫助我們重新認識處於維特根斯坦形式化時期的遊戲概念的意義。當時,維特根斯坦使用“遊戲”來指稱目標導向的活動,諸如證實或者證偽的活動。辛提卡延用了這一思想,他說:維特根斯坦的“用法”概念強調的是一種活動,是一種構成一個詞的自然環境並使該語詞從中獲得其意義的活動。

因此,在他的博弈論語義學框架下所研究的語義博弈,可以被看作是“維特根斯坦意義上的一類語言遊戲”。維特根斯坦認為邏輯常項不存在,在這點上,辛提卡與維特根斯坦所持的觀點不同,辛提卡認為邏輯常項是存在的,並且將邏輯常項與博弈規則做了比較,認為邏輯常項等同於博弈規則。與經典邏輯一致,辛提卡認為邏輯常項與自然語言中的連線詞是一致的。這樣,辛提卡就為博弈論語義學找到了至關重要的一環———規則的確定。辛提卡將維特根斯坦的語言遊戲說與博弈的數學理論概念直接結合,“其結果就是那個既適用於自然語言又適用於形式語言的最現成的語義理論”。辛提卡認為,與一個語詞相關的語言博弈就是圍繞該詞發生的使該詞活動意義的活動,語詞的意義同樣需要在相應的使用中才能確定。我們所言說的語句是可以分解簡化的,而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博弈論,通過將句子簡化為原子句,再依據名稱與所指的對應關係,我們就可以確定句子的真假。

辛提卡在吸取維特根斯坦哲學思想精華的基礎上提出了博弈論語義學,作為當代語義學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博弈論語義學的運用並不僅僅侷限於邏輯學的範疇,可以說,博弈論語義學的哲學意義與它的理論特徵是密切相關的。理清其背後的哲學思想,不僅有助於幫助我們更好的理解這一理論,並且大大擴充套件了我們思考語言和世界關係的哲學和邏輯學空間。